周凡沒來得及回頭,動力鞭已呼嘯而至。
“啪——!”
右肩炸開一道火辣的溝,防塵衣布料外翻,血珠順著袖管滴在岩麵,頃刻被高溫蒸成褐斑。
他跪倒,風鑽砸在腳背,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叫痛隻會引來更重的第二鞭。
“起來!裝車!彆讓老子說第三遍!”
巴克爾的金牙在礦燈下閃出貪婪冷光,機械臂抬起,鞭梢像活蛇在空中扭動。
周凡撐地站起,膝蓋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他彎腰搬礦石,血順著指尖滴進礦車,與彆人的汗、彆人的血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疼痛被擠出神經,隻剩麻木。
他機械地搬、扔、轉身、再搬,像被輸入了最簡陋程序的傀儡。
每一次呼吸,喉嚨裡都有細小的刀片在刮;每一次咳嗽,胸腔都像被抽出一塊積木,隨時可能崩塌。
傍晚六點,換班哨響。
人群拖著影子走向升降機,影子比人長,像一條不肯死去的尾巴。
周凡走在最後,腳步浮虛,眼前一陣黑一陣藍。
巴克爾的笑罵遠遠追來:“明天繼續,彆死在床上,廢料也有廢料的價錢!”
升降機緩緩上升,黑暗在腳下合攏。
他靠在鐵籠角落,額頭抵住冰冷欄杆,咳得整個身體折疊成一隻蝦米。
血點落在鐵板上,像一串省略號,被升降機“哢噠哢噠”的軌道聲碾碎。
地麵出口,夜幕已降臨。
鏽帶的霓虹燈光在遠處閃爍,像腐爛的螢火蟲。
風卷著鐵屑與化學臭,吹得他衣角獵獵作響。
周凡抬頭,看見天幕被排汙煙切割成碎片,縫隙間漏出幾顆星,冷得像是被凍住的希望。
他忽然想起莉莉絲說過的話:
“活下去,才有光。”
可此刻,光在上方,他卻身處深井,連抬頭都耗儘全身力氣。
夜哨響起,下一批夜班礦工湧向井口。
周凡拖著步子,走向棚戶區的通鋪——那裡沒有床,隻有一排用鐵鏈鎖在地麵的棕墊,像給牲畜準備的槽。
他躺下,背上的鞭傷與粗糙棕墊摩擦,火辣轉為鈍痛。
周圍此起彼伏的咳嗽、呻吟、夢囈,彙成一首隻有地獄才譜得出的安眠曲。
燈熄。
黑暗像一塊鉛蓋,壓在所有螻蟻身上。
周凡睜著眼,聽見自己的肺在嘶鳴,也聽見體內某個更深的地方,傳來極輕、極冷的“哢噠”一聲——
像是一枚無形的鎖,被悄悄擰開了一道縫。
他不知道那鎖後關著什麼。
隻知道,再這樣下去,死隻是遲早。
而遲與早之間,便是他僅剩的全部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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