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及守衛那劇烈起伏的胸口的前一刹那——
守衛那張因極度痛苦而扭曲的臉，與他記憶中礦坑裡老林瀕死時茫然望天的臉，完美地重疊了！
同樣是對生命的眷戀，同樣是無助的終結！
“不！”
周凡喉嚨裡爆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猛地收回了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捏得發白。他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傷般，急速轉身，幾乎是撲向了旁邊那具早已冰冷、開始僵硬的畸變體屍體，將手掌狠狠按在它胸口破碎的獸元殘片上。
藍霧湧出，迅速吸乾了那點殘存的能量，屍體徹底塌陷，化為一灘灰燼。
胃底的嘶吼暫時低沉了下去，腦內的渴望被這次退而求其次的“進食”勉強安撫。
周凡靠著牆壁滑坐下來，汗水沿著眉骨不斷滴落，在地麵蝕出細小的凹坑。他盯著自己剛剛險些釀下大錯的手掌，那裡的藍紋正緩緩隱去，重新露出人類皮膚的蒼白底色。
“……線。”
他低聲地、無比清晰地向自己立誓，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堅定——
“我可以吞噬‘死者’，汲取它們殘存的力量。”
“但我絕不主動獵殺，絕不吞噬‘將死’的活人。”
“我可以變得更強，但這力量，不能以主動製造死亡為代價。”
這條線，被他用最後的理性和對“人性”的眷戀，狠狠地劃下。如同在無儘的深淵邊緣，釘下了一根看似搖搖欲墜，卻至關重要的木樁。
它能堅守多久？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在此刻，這條由他自己劃下的界限，讓他還能在這具逐漸非人的軀殼裡，辨認出那個名叫“周凡”的靈魂，讓他還能被自己稱之為——“人”。
遠方的火浪再次猛然炸開，灼熱的氣流裹挾著灰燼席卷而來。
周凡站起身，將守衛掉落在一旁的匕首撿起彆在腰後，又取下對方腕部一個尚在工作的微型輻射計——指針顫動著，指向標識著危險的黃色區間，但這意味著尚可前行。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名被釘在牆上、已然停止呼吸的守衛。對方空洞的瞳孔裡，倒映著遠處搖曳的火海，像兩麵徹底碎裂、映照著末日的鏡子。
而那鏡子裡映出的周凡——
藍紋在皮膚下如暗流湧動，眼神複雜難明。
困惑、恐懼、饑餓，以及那一絲扭曲的興奮……
這五味雜陳的火焰，共同熬煉成了一柄鋒利無比的雙刃劍，劍柄，正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他轉過身，不再回頭，朝著更黑暗、更未知的通道深處走去。
背影被熊熊火浪拉扯得變形、舞動，邊緣藍霧翻卷升騰，既像潛行的鰭，又像渴望掙脫枷鎖、展翅高飛的翼。
每一步，都在無聲地確認：
成長，已無可逆轉地發生。
而最終的形狀，仍隱藏在未來的迷霧之中。
這扭曲的、伴隨著掠奪與痛苦的共生之路，本身便是最極致的——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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