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一公裡,他爬上一輛側翻的集裝箱,伏在頂端,取出用舊攝像頭改製的單筒望遠鏡。
鏡頭裡,世界變得清晰:
六節報廢車廂圍成圓圈,形成天然圍牆
車廂縫隙架起鐵皮與木板,做成簡易掩體
中央空地點著篝火,火苗舔著黑鐵鍋底,鍋裡白氣蒸騰
三名婦女在攪拌,兩名男子在修理捕獸夾,四個孩童圍著火堆追逐,笑聲像碎玻璃撞在一起
沒有武器外露,沒有兵級獸元波動,隻有生活本身
周凡放下望遠鏡,長時間沉默。
那幅畫麵像被煤油燈鍍金的舊照片,溫暖得刺眼,也遙遠得刺心。
渴望再次升起,卻換了形狀:
他想走近火堆,讓熱氣烘乾自己結冰的睫毛
他想用綠紋石換一碗熱湯,聽彆人叫他的名字,而不是編號
他想確認,世界是否還有另一種活法
排斥同樣強烈: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睡夢中暴走,把火堆變成血堆
他不敢想象,孩童的笑聲如果被自己的骨刃切斷,會是什麼顏色
鯤種在胸腔裡來回擺動,像被兩股相反的海流拉扯的鯨。
最終,它發出一聲低低的、近乎委屈的嗚咽,緩緩沉入深海。
周凡吐出一口白霧,像替它做了決定。
他收起望遠鏡,最後看了一眼篝火邊的笑臉,轉身滑下集裝箱。
雪掩蓋了他的腳印,也掩蓋了那縷炊煙的味道。
他沒有靠近,也沒有離開得太快,而是繞了一個大圈,回到埋包點。
把綠紋石重新裝進背包,他抬頭望向遠處——
炊煙仍在,隻是更淡了,像一條被風吹散的舊絲帶,輕輕飄向灰天。
周凡拉上圍巾,隻露出一雙眼睛。
那對瞳孔,在雪光裡呈現出深海的顏色,卻比昨夜平靜了許多。
“再等等,”他輕聲說,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等我學會不咬人,再走近你們的火。”
然後,他背起背包,邁步走向更暗的廢墟。
背影被夕光拉得極長,邊緣藍霧偶爾逸散,卻在風裡收斂成溫柔的線條。
遠方的炊煙,成為他記憶裡的第三盞燈:
第一盞,是莉莉絲的油燈;
第二盞,是圖書館的兒童畫冊;
第三盞,是流民篝火——
一盞他必須保持距離,卻不願讓它熄滅的光。
廢墟依舊黑暗,
但孤狼心裡,多了三條坐標:
人味、火光、與克製。
那是他尚未學會的溫柔,也是他必須守護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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