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後的子夜,萬籟俱寂,廢土被摁進一副灰白的棺槨。清道夫臨時營地像一塊嵌入雪原的墨斑,力場網的冷綠光芒是其中唯一律動的脈搏,探照燈偶爾掃過,在雪地上刻下轉瞬即逝的刀痕。
周凡伏在營地外圍的雪脊之後,整個人與陰影融為一體。骨甲覆蓋的左臂傳來細微的酸脹感,那是上一場狂宴留下的印記。腦內,β04的慘叫與巨蜥的狂吼已暫時被壓製,沉在意識的深海,但那份悸動仍在,如同水下暗礁,提醒著他失控的邊緣。
計量鈴微震,顯示著目標數據:
能量讀數:18單位。
位置:營地中央指揮艙。
狀態:活動。
他的目光鎖定在那片綠光最盛的區域。這一次,胃袋沒有傳來灼熱的饑餓感,鯤種的低語也異常沉寂,隻有一種冰冷的、近乎殘忍的清醒。他回想起吞噬β04後那蝕骨的精神汙染,回想起老查理不得不將鎮靜劑射入自己頸側的瞬間。
“絕不再無準備吞噬活人。”記錄儀上的字跡如同烙鐵燙在心頭。
他需要的不是又一次能量的狂歡,而是一次乾淨、徹底的斬首。
他像一道貼著地麵流動的暗影,滑入營地警戒的死角。升級後的藍霧操控能力,讓他能將自身的能量波動完美地壓製、模擬成環境背景輻射,如同給自身披上了一層“光學迷彩”。力場網的探測器數次掃過他所在的區域,屏幕上的波形僅出現一絲微不足道的擾動,旋即被係統判定為“雪原常態電磁噪聲”。
兩名流動哨兵沿著固定路線巡邏而來。周凡沒有動用骨刃,甚至沒有引發一絲能量波動。他如同蟄伏的雪豹,計算著腳步聲的節奏,在兩人視線交錯的刹那盲區,從陰影中無聲暴起!左手捂住前一人的口鼻,右臂骨刃的刀柄精準狠擊其後頸要害;幾乎在同一時間,一枚早已扣在指間的、取自狂化巨蜥爪尖的骨刺,被他以純粹肉體力量甩出,貫穿了第二名哨兵的咽喉。
整個過程不足兩秒,隻有兩聲沉悶的倒地聲,迅速被寒風吞沒。他輕輕放下失去意識的軀體,未取其性命,也未吞噬能量。殺戮是必要之惡,但無謂的吞噬,已是必須戒除的毒癮。
指揮艙近在眼前。厚重的合金艙門上,代表能量中樞的管線隱約發光。清道夫隊長就在其中,其外骨骼與營地力場網的核心節點相連,構成了一個穩固的防禦體係。強攻,會立刻引發警報;破壞節點,則會導致整個營地力場崩潰,動靜太大。
周凡的目光掃過指揮艙旁堆積的備用能源罐,以及頭頂因年久失修而扭曲的巨型吊裝機械臂。一個計劃瞬間在腦中成型。
他悄然繞到指揮艙側後方,這裡是為能源罐接入預留的檢修通道,守衛相對薄弱。骨刃無聲彈出,他沒有攻擊士兵,而是精準地切開了連接備用能源罐的幾根次要管線。高純度的能量液體瞬間泄漏,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在地上彙成一小灘粘稠的、閃爍著危險光芒的液體。
“泄漏!b區能源泄漏!”一名士兵發現異常,立刻發出警報並上前查看。
混亂,開始了。
就在營地守衛注意力被能源泄漏吸引的瞬間,周凡動了。他並未直接衝向指揮艙大門,而是如同猿猴般攀上旁邊的鋼架,幾個起落便來到了那鏽蝕的巨型機械臂頂端。
指揮艙內的隊長顯然也接到了報告,艙門滑開一道縫隙,他探出半個身子,試圖查看情況。
就是現在!
周凡雙腿在鋼架上猛地一蹬,全身力量與藍霧瞬間爆發,儘數灌注於左臂骨甲之上!他沒有使用骨刺地突,而是將全部力量凝聚於一點,化作一記純粹物理性的、開山裂石的重拳,狠狠砸在機械臂脆弱的連接軸心上!
“哢嚓——轟隆!”
刺耳的金屬斷裂聲巨響,龐大的機械臂在鏽蝕和巨力的雙重作用下,帶著令人牙酸的扭曲聲,朝著下方的指揮艙悍然砸落!
隊長反應極快,外骨骼動力全開,試圖向後閃避。但他剛邁出一步,腳下卻猛地一滑——那灘被他忽視的、泄露的能量液體,此刻成了最致命的陷阱!
動作遲滯了不到半秒。
而這半秒,決定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