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仍在侵蝕著大地,地下掩體那扭曲的入口處,火焰如同垂死巨獸的舌頭,貪婪地舔舐著一切。周凡將最後一批驚魂未定的平民推入身後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密道,當他回身時,跳動的火光隻映照出寥寥數道依舊堅守的身影——老查理、眼神複雜的“鐵頭”,以及另外七名渾身掛彩、卻仍死死握著武器的民兵。
老查理沒有再說什麼鼓舞人心的話。他隻是沉默地走上前,將自己那根伴隨多年的拐杖,深深地、用力地插進了防爆門與門框之間那道最大的裂縫裡,仿佛要將自己最後的生命也釘入其中,化作一道象征性的界碑。
“這道門,”他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注定的事實,“就是界限。我們在這邊,他們在那邊。隻要我們還站著,這條線,就不過去。”
周凡的目光與老查理短暫交彙,無需言語。他直接將一片從自己身上剝離的、最堅硬的骨甲碎片,塞進了老查理手中。那碎片上,仍殘留著他第二心跳的微弱搏動。
門外,清道夫的重裝縱隊配合著盤旋的無人機,開始了有條不紊的強攻。能量光束像手術刀般切割著門框,爆炸的衝擊波讓整個通道都在顫抖。
周凡沒有選擇硬抗。他利用通道的狹窄,將之前布置的、未被完全摧毀的陷阱殘餘效用發揮到極致。
他引導“鐵頭”憑借其危險預知,精準判斷出敵人下一次火力覆蓋的盲點,指揮民兵進行瞬間反擊。
他將最後幾枚小型爆炸物設置在承重結構的脆弱點,用有限的爆炸製造塌方,而非追求殺傷,隻為遲滯。
他自身則如同鬼魅,在陰影中穿梭,骨刃每一次閃現,目標都是外骨骼的關節或能源管線,進行著效率至上、一擊即退的獵殺。
這不是一場追求勝利的戰鬥,這是一場用儘一切手段,為撤離換取時間的死亡舞蹈。
當密道入口傳來代表平民已安全撤離至下一階段的預定信號時,老查理猛地回頭,對周凡吼道:“走!現在!”
周凡沒有猶豫,他知道此刻的猶豫是對所有人犧牲的褻瀆。他一把抓起行動不便的老查理背在背上,另一隻手撈起角落裡一名因傷無法快速行走的民兵。
“撐住!”他低喝一聲,骨甲在超負荷下發出刺耳的悲鳴,但他衝向密道入口的速度卻沒有絲毫減慢。
就在他即將踏入密道的瞬間,老查理用儘最後的力氣,將那個骨甲碎片塞回周凡的衣領,在他耳邊留下最後一句,如同遺囑般的話語:
“彆讓……堡壘裡的血……白流。走出去……把‘我們’的故事……帶進下一個黎明!”
下一刻,老查理猛地掙脫了周凡的手臂,連同那幾名自願留下的民兵,用身體和最後幾件武器,死死堵在了密道的入口之外!
周凡沒有回頭。
他背著傷員,沿著黑暗、潮濕的舊日管道奮力前行。他能聽到身後傳來的、被厚重岩層模糊了的最後爆炸聲與嘶吼,那聲音如同擂鼓,敲打在他的靈魂上。
管道前方,先期撤離的平民們沉默地前行,沒有人哭泣,隻有沉重的呼吸和腳步聲在密閉空間內回蕩。一種巨大的、無聲的悲慟籠罩著所有人,但在這悲慟之下,是一種更加堅硬的、必須活下去的意誌。
當身後最後一聲爆炸的餘音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永恒的死寂時,周凡停下了腳步,微微喘息。
防爆門在身後徹底坍塌的巨響,如同為一段歲月、一個家園,畫上了鮮血淋漓的休止符。腳下是仍在微微震顫的岩石,前方是深不見底、通往未知的黑暗。
最後的堡壘,已陷落於火海與犧牲之中。
而孤狼肩負著從灰燼裡搶出的最後火種,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舊日家園的屍骸與明日複仇征途的起點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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