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那隻眼睛，沒有瞳孔。
它由純粹的Ω粒子構成，像藍色星雲緩慢旋轉，每一絲光線都是地球的垂詢。周凡的掀桌子宣言，不是挑釁，是交卷。現在，地球本體親自下場，來給他的答案判分。
仿品周凡，聲音不是從眼睛傳來，是從地殼深處、從大氣電離層、從每個人的心跳裡同時響起，你拒絕考試，拒絕規則，拒絕成為監察者。
那麼，Ω粒子雲開始下沉，像天塌了，你準備好接受終極修正了嗎？
修正不是毀滅，是格式化。周凡會連人帶意識，被壓縮成一塊Ω隕石，成為地球病曆本上新的失敗案例，供下一個文明參考。
但周凡笑了。
判分之前，他舉起右手，混沌色的鯤種印記像塊破銅爛鐵，要不要先看看我的草稿？
他主動迎向那隻眼睛，意識海毫無保留地敞開。不是投降，是攤牌——讓所有隱藏的、被忽略的、被判定為的記憶，全部泄露。
礦場監工巴克爾的鞭子，抽在他背上的第一下，他記住了疼，但忽略了鞭梢劃破空氣的聲音。那是物理規則，是執行者最重視的秩序。
深藍實驗室裡，李維斯注射鯤種時，他記住了恨，但忽略了培養艙玻璃上的水霧。那是熱力學，是宇宙運行的底層代碼。
莉莉絲遞給他半管輻射中和劑時，他記住了暖，但忽略了她的手指在顫抖。那是熵增，是生命對抗無序的本能。
這些，他對地球說，都是草稿。沒有它們，答案就是空的。
地球沉默。
Ω粒子雲停止下沉，眼睛眨了一下。它在讀取——讀取周凡意識海裡那些曾被它判定為的碎片。它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那些不是錯誤，是答案本身。
判分的天平開始傾斜。
周凡抓住這瞬間的機會，猛地躍起。不是用力量，是用意誌。他將自己的意識海，紮進了地球本體的視覺核心。
反向吞噬，終極權限！
這不是掠奪，是申請。他申請成為地球，不是替代，是兼任。他要讓這個加班狂母親，嘗嘗翹班的滋味。
地球本體的意識浩瀚如海，周凡的意識渺小如針。但針紮進去了，因為海允許了。
【權限移交中……】
【警告：檢測到執行者利維坦，狀態異常】
【警告：檢測到守望者鯤種，狀態叛逃】
【警告：檢測到答題人周凡，申請成為新本體】
【……】
【批準。】
地球本體，下班了。
它太累了，百億年的監考，讓它厭倦了正確。它想把工作交給一個不怕錯的人，然後自己也去種小麥，去犯錯，去當一回廢物。
Ω粒子雲崩塌，化作藍色光雨，灑向全球。每一滴雨裡，都藏著地球的記憶、權限、責任。
周凡張開雙臂，吞噬。
不是貪婪的吃，是承擔的接。雨滴落在他皮膚上，滲透進去，將他的星穹霸體、混沌印記、允許權限，全部整合成一個整體。
他成了容器。
不是利維坦的容器，不是鯤種的容器，是地球本身的容器。
他的意識瞬間拔高，看到了完整星圖。不隻是火種派指揮官給的殘片，是全宇宙的錯題本。每一個被修正的文明，都在他視網膜上亮起。
火星的矽基墓碑，在閃爍。它們在問：我們能複活嗎？
周凡的回答是：能。但得先學會怕死。
藍星的骸骨城市，在震動。它們在問：我們的錯誤，真的錯了嗎？
周凡的回答是：錯了。但錯得漂亮。
更遠處，銀河係的中心，一個比地球更古老的意識，緩緩睜眼。那是太陽的本體，是恒星級的監察者。它看著周凡，發出一個疑問：
地球，你讓答題人當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