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說得太對了！”董麗娜立刻深有感觸地附和，眼裡也泛起了懷念的柔光，目光在李明豔的西裝和卷發上流連不去，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發卷，“你今天可真亮眼！這酒紅色西裝襯得你膚色又白又透亮，配上這頭金黃大波浪，風情萬種的，看著哪像六十歲的人？分明就是風韻猶存的大美人！我要是個男人，現在都得被你迷住。”她又指尖輕點了一下李明豔胸前的紐扣，“尤其是這幾顆紐扣，跟你這卷發顏色呼應得剛剛好，看著就雅致，難怪當年王明光追你追得那麼瘋狂。”
說著，董麗娜忽然拉了拉李明豔的胳膊，眼神裡閃過一絲狡黠又急切的好奇，趁著其他人正圍著老班長高廣利聽他聲情並茂地講當年農校那些偷瓜摸棗、爬牆逃課的趣事，笑聲一陣高過一陣的當口，她悄悄把李明豔拉到宴會廳角落的綠植旁——那裡有幾盆茂密的綠蘿和散尾葵交錯擺放，形成了天然的僻靜屏障。她湊近李明豔的耳朵，溫熱的呼吸帶著一絲酒氣，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神秘兮兮的、不容拒絕的急切：“明豔，這兒沒彆人，我問你個最私密的事兒，你可得跟我掏心窩子說實話！王明光追了你三十多年，從青蔥小夥兒追到兩鬢斑白，好不容易才把你娶到手，他那方麵…是不是特彆厲害？我聽說啊，男人對這種求而不得、惦念了半輩子的女人，一旦得手，在床上會格外投入，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他是不是把你伺候得特彆舒服？還有，當年你結婚時懷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我那時候就覺得蹊蹺，你之前對他一直若即若離，態度忽冷忽熱的，怎麼突然就懷了孕，還那麼快就點頭嫁了他？這中間肯定有故事！”
李明豔被她這連珠炮似的問題問得一怔，握著香檳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冰涼的杯壁與她驟然升騰的熱意形成鮮明對比。隨即，臉頰瞬間不受控製地泛起紅暈，像醉酒般從耳根迅速蔓延到臉頰，連帶著白皙的脖頸都染上一層淡淡的粉暈。她下意識抬手，指尖有些微顫地攏了攏耳畔精心打理過的金黃卷發，用蓬鬆的發卷試圖遮住微微發燙的耳廓，仿佛那樣就能藏起驟然被觸及心事的慌亂。沉默了片刻，胸腔裡那顆心咚咚跳了幾下才漸漸平複，她低低失笑，那笑聲裡帶著一絲無奈，也帶著幾分對老友洞察力的歎服，終於也湊近董麗娜耳邊，聲音輕得像一陣拂過湖麵的微風，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釋然的坦蕩：“你這丫頭，眼睛還是那麼尖！什麼都瞞不過你。其實…當年我懷的孩子，就是王明光的。”她頓了頓，似乎在整理遙遠的思緒，眼神飄向遠處喧鬨的人群，又緩緩收回，“說起來也巧，就是咱們畢業三十周年的那次同學聚會，你還記得吧？那天晚上氣氛特彆好，大家好像都回到了年輕時候，喝了不少酒，白的紅的啤的混著來，聊啊笑啊，一直到半夜才散場。王明光那天也喝得不少，臉紅脖子粗的，但堅持說順路送我回家。路上，晚風一吹，他好像更清醒了些，又跟我表白，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說這麼多年，他心裡一直沒放下我，看到我過得不如意，他心疼……”
李明豔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身上那件酒紅色西裝最上麵的一顆有機玻璃紐扣，指腹反複感受著那光滑、溫潤的觸感，仿佛那是一個能安定心神的開關，每一次觸碰，都能將她從回憶的漩渦邊緣稍稍拉回現實。她臉上的紅暈因此更深了些，像暈開的胭脂，從顴骨一直蔓延到耳根，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要融進背景音樂慵懶而悲傷的旋律裡，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小心翼翼地擠出來：
“那天…我也喝得有點上頭，腦子裡暈乎乎的，像蒙了一層霧。被他那麼纏著、求著，軟磨硬泡的，心裡的防線好像也被那酒精泡軟了，一點點坍塌。想著他這麼多年，眼巴巴地跟在我身後，確實不容易，一片癡心，日月可鑒……加上…加上當時我心裡也確實有些動容，空窗了那麼久，像一間久未住人的老房子，陰冷、潮濕，也需要一點溫暖，一點活氣……後來，半推半就的，就…就跟他發生了關係。”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需要鼓起全身的勇氣才能繼續描述那個決定性的夜晚，胸腔微微起伏。“那晚他…特彆溫柔，又帶著那種壓抑了太多年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渴望。他的手，一直輕輕地護著我的後腦勺，掌心溫熱，生怕我磕著碰著，仿佛我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琉璃盞。吻也細細密密的，像初春的雨絲，帶著試探和虔誠，從額頭、眼睛，一路顫巍巍地落到脖頸、鎖骨…像在品嘗一件珍藏多年、終於得以啟封的稀世美酒，充滿了近乎儀式感的虔誠和難以自抑的激動。”
李明豔的聲音越來越輕，幾乎化作了隻有兩人才能聽清的耳語，帶著一種徹底沉浸入回憶的朦朧，眼神都失去了焦點：“你可能不知道…他連脫我衣服都特彆有耐心，一顆顆扣子慢慢地解，指尖偶爾碰到我的皮膚，在昏黃曖昧的光線裡，深深地看看我的眼睛，那種被極度珍視、仿佛我是易碎珍寶，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感覺，讓我心裡積攢了多年的冰霜，那堵用失望和冷漠砌成的牆，一下子就融化了，潰不成軍，軟了心腸。”她輕輕搖頭，帶著一絲對命運弄人的感慨，“本來以為…那晚就是一時糊塗，酒後的意亂情迷，露水情緣，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天亮夢醒，各奔東西。沒想到，一個多月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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