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雨後的陽光依然熾熱,蟬鳴聲在樹梢此起彼伏。村口的老槐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灑下斑駁的樹影。蘇糖站在人群中,望著那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轎車停在離打穀場二十米遠的土路上,引擎聲熄滅後,四周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
“都站在這兒彆動。”
張大爺壓低聲音,背著手往人群前邁了半步。他腰間彆著的旱煙袋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這是他年輕時在聯防隊養成的習慣。
三個黑衣人下車時,蘇糖注意到他們的中山裝左邊胸口都彆著個銀色徽章,在陽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為首那人約莫四十歲,左臉有道斜貫顴骨的疤痕,他摘下墨鏡的瞬間,蘇糖瞥見他瞳孔微微收縮——那是長期在黑暗中活動的人才有的特征。
“喲,這人好像是縣文管所的周乾事?”
李嬸突然扯了扯蘇糖的衣角,“上個月來收古畫時還戴著副眼鏡,咋現在......”
“老周同誌,你這臉......”
張大爺眯起眼睛打量,旱煙袋在手中轉了半圈,“該不是路上碰到啥意外了吧?”
疤痕男的瞳孔猛地收縮,嘴角卻扯出個僵硬的笑容:“張大爺,我這是......”
“周乾事?”
大壯突然提高嗓門,手中鐮刀重重頓在地上,“上個月你在村頭放幻燈片,我記得你這還好好的呢,”
他伸手指指自己臉,“你這是咋啦?”
“沒事,就磕碰了一下,小傷…….”
蘇糖注意到疤痕男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他接著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奇怪的親切感,
“我們是縣文管所的,來核查一批出土文物。”
他從公文包裡掏出介紹信,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信箋邊緣。
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蘇糖眯起眼睛,注意到疤痕男左手小指纏著紗布。
但她清楚記得,上次縣文管所的周乾事是個戴眼鏡的瘦子,絕不是眼前這個臉上那麼大道疤的漢子。更詭異的是,他說話時舌尖總抵著上牙床。
“老周同誌,上個月你收走的那幅《春耕圖》......”
張大爺試探著開口,卻被疤痕男打斷。
“張大爺,這次任務緊急,我們直接進入主題吧。”
疤痕男突然提高音量,目光掃過人群,
“據可靠消息,你們村有人私藏國家一級文物‘青銅鼎’,今天必須上繳。”
大壯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啥青銅鼎?我們天天在田裡乾活,連根銅釘子都沒見過!”
他粗壯的手臂肌肉緊繃,手中的鐮刀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蘇糖悄悄往人群後挪動,指尖在褲袋裡摩挲著從空間帶出的辣椒麵。她注意到轎車後備箱有條縫隙,隱約露出半截黑色槍管——這根本不是文管所的車。
“大壯說得對。”
蘇糖突然開口,聲音清脆如鈴,“上個月縣文化館王館長來放電影時說過,咱們村曆史上就是農耕區,哪來的青銅器?”
她故意加重“王館長”三個字,餘光瞥見轎車司機座位上的人肩膀猛地一顫。
疤痕男的臉瞬間陰沉下來,右手悄悄摸向腰間。蘇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這時,村口突然傳來拖拉機的突突聲。一輛沾滿泥漿的東方紅拖拉機歪歪扭扭地駛來,駕駛座上的周建國正探出身子,副駕駛位的小陳正拚命打手勢。
“劉所長讓我來通知......”小陳的話被拖拉機的轟鳴聲吞沒。
“老大!有公安!”副駕駛座的瘦高個突然湊過來低聲喊道,刀疤男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走!”
他迅速跳上車,猛地把油門踩到底。轎車後輪在泥濘路麵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車輪印,蘇糖被氣浪掀得後退半步,卻看見一枚銀色徽章從車門縫隙滑落,在積水坑裡格外刺眼。
“這是?”蘇糖踩著積水衝過去,她彎腰撿起徽章時,發現背麵刻著的0721編號。
周建國和小陳也隨即下車,衝了過來,小陳看著遠去的車尾冷笑:“跑得倒快。”
他轉身接過蘇糖遞來的徽章,定睛一看,突然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