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勤在床上又“養”了一天。
這一天,她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優待。
王秀蘭的臉黑得像鍋底,幾次想衝進西屋找茬,都被院子裡“恰好”路過串門的嬸子們堵了回去。
“哎喲,秀蘭嫂子,聽說你家勤勤被蛇嚇著了?可得好好養養!”
王秀蘭被堵得心口發悶,隻能乾笑應付。她知道這事兒已經在村裡傳開了,再苛待這個“受了驚嚇”的孫女,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張勤躺在床上偷笑。這個奶奶,算是徹底不能作妖了。
傍晚,太陽剛下山,院門外就傳來一陣嚎叫。
“我的閨女啊!爹的寶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張建軍一陣風衝進西屋,看到床上臉色“蒼白”的張勤,眼圈“唰”地紅了。
“閨女,哪兒不舒服?是不是那千刀萬剮的畜生把你咬了?!”
他抓著張勤的小手上下檢查,林文靜跟在後麵,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張勤虛弱地搖頭:“沒咬著,就是害怕…”
“那就好!”林文靜拍胸口長舒氣。
張建軍轉身,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剛進屋的王秀蘭。
“媽!我閨女差點就死了!她才八歲!那日頭毒得能把石頭烤裂,你讓她下地撿麥穗?”
王秀蘭梗著脖子:“我讓她下地怎麼了?!誰家丫頭不是這麼過來的?就她金貴?”
“怪你!”張建軍一指戳向王秀蘭,“我算看明白了!彆人家奶奶都是扒拉好東西給孫子孫女,你倒好!天天盯著自己家人!胳膊肘往外拐都沒你這麼拐的!”
“你個不孝子!敢這麼說你老娘?!”王秀蘭臉漲成豬肝色。
“我怎麼不敢?!”張建軍脖子青筋暴起,“你摸良心問問!這家裡吃的喝的,哪樣不是優先大哥三弟?哪樣不是緊著你那倆寶貝大孫子?我閨女吃過一頓飽飯嗎?!”
“她吃的連張山張海三分之一都不到!就這麼個孩子,你還天天盯著她!她要真出事,對你有啥好處?!”
王秀蘭被一連串質問砸得啞口無言,氣得渾身發抖。
林文靜急得掉淚,拉著張建軍胳膊小聲勸:“建軍,少說兩句…”
“你彆管!今天我非得把話說清楚!”
王秀蘭見講理講不過,猛地一拍大腿,正準備啟動撒潑技能——
“夠了!”
蒼老的聲音從堂屋傳來。屋裡瞬間安靜。
叼著旱煙杆的張老四背手走進來:“一天到晚雞飛狗跳,嫌不夠丟人?”
王秀蘭張開的嘴僵住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悶葫蘆老頭子。
“老二說得沒錯。”張老四把煙杆在門框上磕磕,“一家人關門是自己人。你天天盯個孩子做啥?那麼大麥茬地,你不看彆家孫子孫女偷懶,偏盯著勤勤一個?你是眼瞎還是心瞎?”
王秀蘭臉一陣紅一陣白,徹底蔫了。
張老四又轉向張建軍:“還有你,有話好說,跟你娘大吼大叫像什麼樣?”
“行了。”張老四擺手做最終裁決,“勤勤這幾天在家歇著。隊上那頭老黃牛,以後歸她放。隊長說了每天把牛喂飽,記五個工分。”
五個工分!王秀蘭眼睛都瞪圓了,想反對,被張老四一瞪又咽了回去。
第二天,張勤正式上崗放牛。
她牽著溫順的老黃牛到村後山坡,找棵樹蔭開始發呆。七月的風帶著青草香,牛在不遠處悠閒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