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正好,張勤正坐在院裡的小板凳上,給兩個堂哥和招娣講題。
“這……這題咋又拐彎了?”
張海撓著後腦勺,本子上畫得跟鬼畫符似的。
張勤剛拿起樹枝,準備在地上畫圖,院門被人“叩叩叩”地敲響了。
敲門聲不輕不重,三下,隔一下,再三下。
張勤停下手裡的樹枝。
這敲門聲,她認得,是劉老師。
她擦了擦手,快步走向門口。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未來三嬸李鳳萍的母親,劉賽男!
她今天穿得比上次更正式,一身剪裁合體的灰色套裝。
“劉老師,您快請進!”
張勤熱情地招呼,“您咋來了,我爺奶他們都下地了。”
“我讓建國去地裡喊人了。”
劉賽男的語氣很平淡,“今天來,是想趁著大家都在,正式談談建國和鳳萍的事兒。”
談婚事?
張勤鬆了口氣,隻要不是來抓她補課就行!
可看著劉賽男那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她又緊張起來。
“那敢情好!您快屋裡坐,我給您倒糖水喝!”
劉賽男跟著她走進堂屋。
一進門,眉頭皺了起來。
屋裡光線昏暗,一股土腥、柴火和汗味混合的味道撲麵而來。
牆壁是斑駁的泥牆,糊著報紙的地方已經泛黃卷邊。
窮,這是一個深入骨髓的貧困家庭。
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爺爺張老四和奶奶王秀蘭一前一後衝了進來,褲腿上還沾著新鮮的泥點子。
剛從地裡帶回來的土腥汗味,一下子衝到了劉賽男的麵前。
劉賽男的鼻翼動了一下,腳下向後挪了半寸。
“哎呦!親家母!”
王秀蘭一見著劉賽男,立馬熱情地笑著,“您看您,大老遠來了,快,快屋裡坐!”
張勤穩穩地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糖水。
缸子上還有個豁口。
她臉上掛著乖巧的笑。
這哪是談親事,分明是來下最後通牒的。
“建國媽。”
劉賽男呷了一口幾乎沒碰嘴唇的甜水,放下了搪瓷缸子。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們家的情況,建國應該也提過。我是老師,他爹是機修工。家裡兩個兒子,一個在教育局,一個在高中教書。”
每一個字,都砸得王秀蘭心尖發顫。
王秀蘭臉上的笑紋僵住了,嗓門明顯小了半截。
“我們家……還沒分家。老大老二都是莊稼人,底下……就兩個孫子,一個孫女。”
“哦?”
劉賽男眉毛輕輕一挑,“小勤還有兩個堂哥?學習怎麼樣?”
這話問得王秀蘭臉上燥得慌。
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倆憨貨……哪能跟小勤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