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僵持了兩天，家裡誰也不同意張勤去海市。
這天吃早飯，電話鈴突然響了。
張勤抓起話筒：“喂，誰啊？”
電話那頭是三叔的哭聲：“二哥！出事了！出大事了！爹娘……爹娘他倆……”
張建軍一把搶過電話，對著話筒吼：“老三！彆哭！到底怎麼了！”
“二哥！昨晚下大雨，爹娘去搶收曬穀場上的東西……從坡上滾下去了！”
三叔哭得話都說不清楚。
“我找到他們的時候……娘她腦袋磕石頭上，已經沒氣了！爹的腿也斷了！大哥說沒錢治，不管！我現在在市醫院，我……我咋辦啊二哥！”
“哐當！”
張建軍手裡的電話砸在地上。
林文靜也驚得捂住了嘴。
隻有張勤，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出聲。
“勤勤……”張建軍看著女兒，嘴唇發抖，“你……你奶奶她……”
“我聽見了。”張勤的聲音很平，“然後呢？”
張建軍眼睛瞬間紅了，“那也是你奶奶！她死了！你怎麼能……”
“反應？”張勤抬起眼。
“爸，要我哭嗎？為那個燒我作業本，想把我賣了換彩禮錢的人哭嗎？”
她的聲音不大。
“我這條命，是你們從那個家裡搶回來的。我的眼淚，早就流乾了。”
“我不會為她流一滴淚，因為……她不配。”
張建軍愣住了。
他看著女兒，半天說不出話。
“對！我們不去！”林文靜回過神，一把將張勤護在身後，眼圈也紅了，“要去你自己去！我不能再讓你把我們娘倆往火坑裡推了！”
看著抱在一起的妻女，又想到電話裡弟弟的哭聲。
張建軍痛苦地抱住了頭。
過了很久，他猛地站起身，擦掉眼淚。
“我……我必須回去一趟！那是我親爹！”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爸！”
張勤突然叫住他。
張建軍腳步一頓，沒回頭。
張勤看著他的背影。
“你回去可以，但記住，彆提錢，一個字都彆提！特彆是奶奶藏起來，給她那兩個寶貝孫子娶媳婦的錢！”
“那個家，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他們能賣我，就能對你做任何事。你小心點！”
張建軍趕回了濱州。
推開病房門，張老四躺在床上，一條腿打著石膏高高吊著。
“爹……”
“建軍！”
張老四看見他，眼淚湧了出來，乾枯的手伸過來，死死攥住張建軍的胳膊。
“我的兒啊！你可算來了！再不來，就見不著你爹了！”
他嚎啕大哭，捶著床板。
“你大哥！他不是人啊！他是個畜生！”
張建軍心頭一緊：“他怎麼了？”
“你媽……你娘從坡上滾下去，頭磕石頭上，血流了一地……”
張老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喊你大哥，我求他！我說先救你媽！可他呢？就站那兒看著！他說救護車要錢，去醫院要錢，死了埋了更要花錢！他就眼睜睜看著你娘……咽了氣啊！”
張建軍後退兩步，扶住牆。
“他連我都不管！”
張老四指著自己打石膏的腿。
“我腿斷了，在泥裡爬，他看都不看！要不是你三叔路過，我昨晚就跟你媽一起凍死在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