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教官說完那番話,第二天,訓練強度果然降了下來。
每天的訓練,從負重跑沙坑,變成了在操場上走走正步,練練轉向。
剩下的時間,就是拉歌。
太閒了。
人一閒,就容易出事。
尤其是對這群精力旺盛,又自視甚高的天之驕子來說。
軍訓第十五天。
張勤正坐在宿舍裡看書,李向陽就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張勤,不好了!”
“怎麼了?”張勤頭也沒抬。
“周國亮他們,要去給校長搞個‘驚喜’!”
張勤翻書的手一停。
“什麼驚喜?”
“他們……”李向陽壓低了聲音,“他們聯名去找了楊教官,說想在軍訓結束的結營儀式上,搞一個化學演示,就當是給校長和學校的獻禮!”
張勤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化學演示?”
“對!”李向陽一臉焦急,“說是要現場快速製備一種發光物,搞個什麼‘科學的禮花’,證明咱們‘棟梁’班的實力!”
張勤“啪”的一聲合上了書。
胡鬨!
她站起身,直接走出了宿舍。
操場邊上,s省狀元周國亮,正唾沫橫飛地對著一群同學說著什麼,臉上滿是興奮和自信。
方月月也在其中,抱著胳膊,表情顯然是支持的。
楊教官站在一旁,麵露難色。
張勤徑直走過去,聽了他們方案,直接開口:“你們最好放棄這個。”
所有目光聚焦過來。
周國亮看到是她,眉頭一挑:“張勤同學,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張勤環視了一圈,“這是一個極度危險且不負責任的想法。”
“危險?”周國亮笑了,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張勤同學,我們查過資料了。這是一個很成熟的化學發光反應,魯米諾與氧化劑反應。我們隻需要按照配比……”
“你看的是書本上的理論!”張勤直接打斷他,“理論和實際操作是兩碼事!你們有誰進過實驗室?誰親手配過試劑?誰知道不同批次的藥品純度差異會對反應速率造成多大的影響?”
一連串問題讓周國亮臉上笑容僵住。
“這……”
“你們打算在哪做?宿舍裡?操場上?”張勤繼續追問,“反應容器用什麼?燒杯?玻璃瓶?反應的溫度、濕度、催化劑的量,你們怎麼控製?你們有精密儀器嗎?”
“我們隻是想展示一下我們的能力,讓校長高興高興,你用得著這麼上綱上線嗎?”一個男生忍不住反駁。
“展示能力?”張勤氣笑了,“這不是展示能力,這是在玩火!是拿所有人的安全開玩笑!”
方月月冷冷地開口了:“張勤,我們知道你參與過‘星火計劃’,你有經驗。但你不能因為你有經驗,就剝奪我們實踐的機會。”
“就是!”立刻有人附和,“你已經風光過了,也該輪到我們了吧?我們也是各個省的狀元,不是傻子!”
“我們就是想證明,我們不比任何人差!”
看著一張張因為被“輕視”而漲紅的臉,張勤忽然覺得無力。
她明白了。
這些人根本不是為了給校長驚喜。
他們是被前幾天的“自我”介紹刺激到了,被這十幾天安逸的訓練憋壞了。
他們迫切地需要一個舞台,來證明自己這個“狀元”的頭銜,不是浪得虛名。
而她,成了那個擋路的惡人。
張勤深吸一口氣。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夠。
張勤懶得再跟這群被驕傲衝昏了頭腦的天才爭辯。
轉身看向一言不發的楊教官。
“楊教官。”
“……我在。”楊教官的表情很複雜。
“我阻止不了他們。但是,如果非要搞,我隻有三個要求。”
“你說。”
“第一,把實驗地點,設置在離人群最遠的地方。主席台、觀眾席,越遠越好。”
“第二,把你們那個所謂的‘禮花’,對著天上,彆對著任何人和建築物。”
“第三,準備好滅火器和沙土。至少四個滅火器。”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就走。
李向陽、趙亞男他們幾個,對視了一眼,也默默地跟在了張勤身後。
他們參與過真正的項目,他們知道張勤說的是對的。
這種沒有經過反複論證和實驗的東西,就是個定時炸彈。
看著張勤離去的背影,周國亮幾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這是看不起我們!”
“彆理她!我們做我們的!到時候用事實讓她閉嘴!”
“對!讓她看看,我們也不是隻會刷題的書呆子!”
楊教官看著這群打了雞血一樣的學生,又想起張勤那嚴肅到極點的表情,心裡一陣打鼓。
最終,他還是歎了口氣。
“就按張勤同學說的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