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大課。
“棟梁”班的專屬階梯教室裡。
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身形清瘦,頭發稀疏的老人,準時走了進來。
他就是京師大學物理係的泰鬥,鄒懷仁教授。一個活在教科書裡的名字。
他兩手空空,徑直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筆。
“吱——”
粉筆劃過黑板,聲音刺耳。
黑板上出現一行字。
“試論證:在強引力場下,時間膨脹效應是否會對量子隧穿概率產生可觀測的修正?並給出修正模型。”
寫完,他放下粉筆,轉過身。
整個教室,大腦集體死機。
強引力場?廣義相對論?量子隧穿?量子力學!
這是碳基生物該思考的問題嗎?!
“誰來?”鄒老的聲音很平靜。
沒人敢動。
這些天之驕子們,第一次發現自己連題都看不懂。
鄒老的目光掃過一張張煞白的臉,最後停在第一排的張勤身上。
“你,站起來。”
張勤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鄒教授,這個問題……超出了我們現有的知識框架。”
“我沒問你的知識儲備。”鄒老打斷了她,“我問的是,你的看法。”
“……”
張勤沉默了。
她腦子裡有東西,那是來自未來的、模糊的理論光斑。
她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會”,甚至知道後世的幾個修正模型。
但她不敢說。
在這個領域的開山祖師麵前,任何沒有嚴謹推導的“結論”,都是對科學最無恥的褻瀆。
她可以說出答案,但她無法寫出過程,那是空中樓閣,是無根之萍。
“不知道。”張勤艱難地吐出三個字。
“坐下。還有誰,想接著說‘不知道’?”
全班同學都低下了頭。
“很好。”鄒老點點頭,“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從今天起,為期一周。我隻提問,不講課。你們的任務,就是想儘一切辦法,回答我的問題。”
“圖書館、資料室,隨便用。現在,開始。”
說完,他拉過一把椅子,在講台旁坐下,閉上了眼睛,主打一個陪伴式教學。
接下來的幾天,成了“棟梁”班所有人的地獄周。
第二天,鄒老的問題是“從薛定諤方程出發,如何推導出宏觀物體不存在量子疊加態的經典極限?”。
孫文勳站起來,試圖談論“觀測者效應”。
鄒老眼皮都沒抬:“哲學課在樓下。”
孫文勳的臉瞬間漲紅,坐了下去。
第三天,問題是“石墨烯的狄拉克錐結構”。
所有人衝進了圖書館,物理、數學、材料係的書架,被搬空了一半。
教室裡,十幾塊移動黑板圍成一圈,上麵畫滿了天書。
“錯了!聲子的散射效應你沒考慮!”李昂一巴掌拍在黑板上。
“那你來!”方月月雙眼通紅,把一本《固體物理》砸在桌上。
“我……”李昂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教室裡全是火藥味。
隻有張勤,她沒參與爭吵。她麵前攤著十幾本書,但眼神卻是空洞的;她腦子裡有答案的“形狀”,那是來自未來的知識碎片,但她沒有推導過程。就像你知道山頂有座廟,卻不知道路在哪裡。
這種看得見摸不著的痛苦,比一無所知更折磨人。
到了第四天,鄒老今天的問題,是關於暗能量的。
“砰!”
劉玉容突然把筆一摔,她趴在桌上,肩膀開始顫抖,壓抑的哭聲傳了出來。
“我不學了……我就是個廢物……”
她的哭聲像一根引線,牽出了所有人的負麵情緒。
“安靜!”
張勤走到劉玉容身邊,抓住她的肩膀。
“哭能解決問題嗎?”
她掃視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