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蘇建國和李遠誌兩人驅車出門,朦朧的月光下,萬籟俱寂,就連趙家院子,也沒有一點動靜,好像開始的激烈吵鬨,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兩人繼續大家先前的話題孩子們的計劃。他們想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要怎麼幫助陳春容母女,會是徹底擺脫現在的生活嗎?報複趙德貴和趙家寶的底線又在哪裡?感覺還沒說幾句話呢,車子就開到了派出所門口。
鎮派出所就幾間房,其中一間亮著燈,門敞開著,應該是值班室。兩人敲門後,坐在裡麵那個瘦高的小夥子走了出來,蘇建國上前,說“同誌,我們是來報案的!”
聽說是報案的,小夥子趕緊把兩人讓進屋裡坐下,拿出記錄本,神情嚴肅說“麻煩你把情況說詳細一些,我記錄一下。”
蘇建國先回答了他,關於自己住址和姓名的問題,等他記下後,才接著說“我們隊上有一戶姓趙的,戶主叫趙德貴,和他老婆養了四個兒子,一家子經常在外做些偷雞摸狗的事,遠近聞名。他家老大是個光棍,去年父子幾個一起去人家十隊那邊偷花生,被人家給逮了個正著,暴打了一頓,現在癱床上,動不了了。
老二娶的是個寡婦,帶了兩個半大的女兒到他家來。老兩口子聯合四個兒子,對人家母女幾個非打即罵,幾乎都成了家常便飯了。這要是換成彆的人家,鄰裡鄉親的上去勸勸,調解一下也就沒事了。可換成他們家,沒人敢去管呐!那可是遠近出了名的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啊!
抱歉啊,扯遠了,我還說回今天晚上的事兒吧。今天晚上這事兒,鬨的動靜實在太大了,簡直就是鬼哭狼嚎啊!我敢肯定整個生產隊都能聽到,因為我家睡著的孩子都給嚇醒了,哭的怎麼哄都哄不好。
我們這也是真怕他們會鬨出人命來啊,唉!這說不定都已經出了人命了!同誌,請你們去看看吧,好歹也給他們點教訓,這影響實在太壞了。我們這一帶,從我記事起,向來民風都是很淳樸的,怎麼就出了他們這一家人啊?”
蘇建國跟李遠誌事先就商量好了,不用李遠誌副縣長的身份來報這個案,避免萬一判斷失誤,太過被動。所以蘇建國剛剛故意沒有介紹他,好像他就隻是一個陪著自己一起來報案的鄰居。
李遠誌默默的坐在旁邊,表麵看起來,一本正經,不苟言笑,但沒人知道,他心裡此時卻在為蘇建國的話,使勁兒鼓掌“對!就是這樣!咱們首先闡明趙德貴父子品行不端,臭名遠揚就對了!嘿!嘿!我竟然不知道,大哥是這麼能說會道的人。這口才,真是太讓人佩服了!”
年輕的民警合上記錄本,介紹自己說他叫陳兵,又說“蘇同誌,你說的情況我都記下了,你們就先回去吧。我們剛換過班,其他同誌也很快要來上班了,等他們一來,我們就過去。”
蘇建國趕忙說“同誌,這事情,怪我沒說清楚。是這樣的,我們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吵成那樣了,你們這邊如果去的太晚的話,恐怕事情會變得很嚴重啊!”
李遠誌適時開口,語氣不容置疑“這件事情影響極其惡劣,你們不儘快處理,是真要等到出了人命,直接讓縣公安局來插手嗎?那好,我們走,你就當我們這一趟沒來過吧!”
陳兵也不知道這人是誰,聽他說話的口吻,又看了看停在外麵的那輛北京二幺二,連忙說“這位同誌,你先彆著急,我確實沒弄清楚事情的嚴重性!你們說得對,此事事關人命,的確應該早點插手乾涉才對,我現在就去通知大家,馬上出警!”
蘇建國點頭微笑著說“好,那我們就先回去盯著,等著你們過來!”
蘇建國與李遠誌出門上車後,彼此對視,皆是滿眼笑意,兄弟倆第一次配合,就這麼默契,真是太痛快了!
陳兵目送兩人上車離開,就趕緊跑去宿舍通知大家出警。他們可沒有小汽車代步,每人就隻有一輛自行車,那位板著臉的同誌還說,要大家快點呢!
路過趙家時,四周依舊靜謐無聲。李遠誌此時心中暗自慶幸,蘇建國並未把話說得太絕對,他笑說道:“大哥,還好你沒斷言肯定出了人命,不然他們來了一看,啥事都沒有,那我們可就真成了報假案的典型了!”
蘇建國認真分析道:“遠誌,我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我壓根兒不信真的有人死了。你想啊,既然是這幾個孩子在謀劃,怎麼也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的。他們的目的是幫助那母女三人,和教訓趙德貴他們一家,那總不可能是趙德貴死了吧?
昊昊不是說,今天早上民警們能趕來就好了嗎?可見,等會兒他們來了,才是重頭戲開始的時候!”
李遠誌一想也是,於是說“嗯,你說的有道理,那我趕緊把錢玲送去上班,然後好早點回來看戲!”說完,兩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說回趙家,趙德貴覺得今晚上很邪門兒。陳春容母女幾個膽子突然變大了,敢主動挑釁不說,挨打時也敢還手了。尤其是陳春容,舉著扁擔就是一通亂劈亂砍,讓他兩個兒子身上挨了好幾下,直疼的“嗷嗷”亂叫,眼看著連還手之力都快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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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貴看著躺在地上乾嚎的黃桂華,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咬咬牙,跑過去抬腳就踹,嘴裡跟著怒吼道“你他媽的除了乾嚎,你還能乾什麼?兒子都快被打死了!”
黃桂華“哎喲”叫了一聲,也顧不得嚎了,她這一停下來,就馬上聽到了兒子們的痛呼聲。黃桂華不由一愣,她想不明白劇情的發展,怎麼跟以往不一樣了呢?
看著兩個兒子疼得呲牙咧嘴的樣子,她頓時火冒三丈,也顧不得細想了,一骨碌爬起來,四下看看,直接衝進了廚房,拿了菜刀又跑了出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揮舞著菜刀就向那母女三人砍去。
陳春容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動作,這會兒眼疾手快,手上的扁擔對準她的手腕,就是狠狠一劈。黃桂華“哎喲媽呀”,一聲慘嚎,菜刀瞬間脫手,不知飛去了哪裡?又疼又嚇,隻覺雙腿發軟,她順勢往地上一躺,又開始呼天搶地的嚎哭咒罵起來。
趙德貴見黃桂華指望不上了,兩個兒子似乎也被打怕了,隻蜷在地上“哎喲哎喲”的喊疼,好像都失去了戰鬥力。他擔心再看下去,占了上風的母女幾人,會把他也摁在地上狂揍。
想跑,又怕丟了當家人的尊嚴,便一邊怒罵給自己壯膽,一邊左看看右看看,準備找個武器防身。他先提起了一把椅子,覺得有點重;又拿起一條小凳子,掄了一下,感覺還算趁手,可又有些嫌短。
陳春容趁趙德貴像隻沒頭蒼蠅似的,滿世界找武器的時候,帶著兩個女兒,拖著扁擔,轉身衝進了她與趙大富的臥室,“嘭”的一聲關上門,順手就用扁擔頂在了門後。
母女三人雖然都是一身狼狽,可心裡卻是無比的暢快。這麼多年所受的欺壓,總算拿回了一點利息。
陳春容回想剛剛趙大富和趙大民,蜷縮在地上哀嚎的樣子,再想想母女三人這些年被毆打的經曆,一時心情複雜難言。她不由在心中假設“如果我一開始沒有選擇退讓,而是針鋒相對,會不會就沒有他們這些年,一次比一次過分的要求了?是不是我們的忍氣吞聲,才助長他們肆無忌憚的氣焰?可是互相打壓,彼此算計,還叫什麼一家人啊?”
趙,不,現在她們已經與趙家徹底的撕破臉了,她們跟趙家再沒有關係了。所以,這世上以後再沒有趙菊英、趙夢英了;有的是楊菊英、楊夢英。
楊菊英和楊夢英,看見陳春容臉上悲傷悔恨的模樣,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兩人一左一右的扶著母親,一起坐在了床沿上。她們現在可沒有時間感傷,得應對眼前的事情。
母女三人先彼此檢查一下傷情,還好,雖然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傷痕,但比之以往,已經好了很多了。陳春容長歎一聲,說“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真是欺軟怕硬!我這幾年也是,怎麼就沒弄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麼簡單的道理呢?”
門外,黃永珍已經把地上那母子三人攙扶了起來。黃桂華甩開她,左手揉捏著右手手腕,還在不停的咒罵。趙大富和趙大民渾身是灰,臉上也掛了彩,應該是被指甲給劃的,看著狼狽又滑稽。兩人倒是沒有罵罵咧咧,隻是垂頭喪氣的樣子,像極了鬥敗的公雞。
黃永珍和趙瓊英想笑,可到底不敢,隻能使勁兒憋著。趙瓊英說“媽,我們去燒些熱水,讓奶奶他們洗個澡吧!”
黃永珍答應著,母女倆去了廚房。黃桂華聽說讓她洗澡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是嘲諷的意思,於是,掉轉槍頭對著黃永珍母女又是一通臭罵。
再一轉身,又看見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若有所思的趙德貴,心裡那火“噌””的一下冒得更高了,她衝上去,抬手就向趙德貴的臉上撓去,嘴裡叫罵著“趙德貴,你個狗日的,剛剛踢老娘那一腳的力氣那麼大,怎麼不去收拾陳婆娘她們幾個賠錢貨?怎麼?舍不得是吧?”
趙德貴覺得他的威嚴,今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頓時氣得直喘粗氣,他一邊躲閃,一邊怒吼道“你他媽的就是個蠢貨,一張臭嘴,胡說八道什麼?一天到晚的,到底長沒長腦子啊,還是說,你這豬腦子裡裝的全是屎啊?”
趙大富兄弟倆扶起地上的椅子,一臉淡漠的坐下來,看著老倆口吵鬨,隻是看著,完全沒有要上去勸阻的意思,神情淡漠,他們已經看了這麼多年,早就習以為常了。
趙家寶更不管這些,被黃永珍和趙瓊英放開後,先跑去看他的狗,一個人蹲在那裡研究了好一會兒,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他試探著把手放在黃狗身上,喊道“小黃、小黃”,沒有絲毫回應。反複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最後,趙家寶慌了,他扯著嗓子喊“爺爺,爺爺,快來看,快來看小黃啊,看小黃它是不是死了?”
趙德貴一聽,撂下黃桂華就跑了過去,彎腰仔細一看,說“嗯,是死了!這倆丫頭片子,下手還真狠啊!”
趙德貴腰還沒直起來呢,趙家寶已經飛快的衝到了陳春容母女所在的屋門前,對著門就是一通手腳並用的連踢帶砸,大聲的叫罵道“你們兩個拖油瓶,賠錢貨,趕緊滾出來,你們打死了我的小黃,我今天非把你們打死給它抵命不可!”
他並沒有得到他奶奶的真傳,翻來覆去的也就這麼幾句,再也沒有什麼新鮮的詞彙。也不知道屋裡的三個人,是不是被罵得實在忍不了了,終於有了動靜。
外麵的人趁著趙家寶叫罵累了,休息的間隙,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裡麵傳出了爭吵聲。
是陳春容和兩個女兒的……爭吵聲?
楊菊英邊哭邊說“媽,你說,你當初要是不嫁過來,我們怎麼會成了人家嘴裡的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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