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根本顧不上肩頭的劇痛,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迫近!前方,泥沼更加濕滑,一片更加寬闊、彌漫著濃重紫黑霧氣的深潭攔住了去路!潭水死寂,深不見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繞路?後方和兩側,是無數狂舞的白骨藤蔓,如同天羅地網!
真正的絕路!
晚風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潭底。背著晚寶,她甚至無法全力施展那微末的靈力去搏命。
就在這絕望的深淵邊緣,背上緊緊摟著她的晚寶,帶著劇烈喘息和一絲奇異的興奮,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畔:
“姐姐彆怕!低頭!閉氣!我包袱裡還有三顆‘臭鼬翻天丹’!”
臭鼬翻天丹?!
晚風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思考這名字古怪的丹藥是什麼。但晚寶語氣中那種“搞事”的熟悉興奮感,如同黑暗中的一點火星,讓她本能地選擇了信任!
“阿金!閉氣!”晚風用儘力氣嘶吼一聲,同時猛地低頭,屏住了呼吸!
晚寶動作快如閃電!她一手依舊死死摟著晚風,另一隻手閃電般探入腰間那個灰撲撲的布袋,再抽出時,指縫間已然夾著三顆龍眼大小、通體漆黑、表麵坑坑窪窪如同煤球般的丸子!
那丸子一出現,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億萬隻腐爛了千年的臭鼬屍體在烈日下暴曬濃縮而成的、足以讓靈魂升天的恐怖惡臭,如同無形的核爆衝擊波,轟然爆發!
晚寶看也不看,用儘全身力氣,將三顆“臭鼬翻天丹”朝著身後緊追不舍、鋪天蓋地的腐骨藤蔓最密集的區域,狠狠擲出!
“請你們吃大餐!!”晚寶清脆的聲音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三顆黑丸在空中劃出三道拋物線。
噗!噗!噗!
如同石子投入泥沼,聲音輕微。
然而,下一瞬——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足以崩碎三觀、摧毀嗅覺、讓天地變色的恐怖惡臭,如同被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轟然噴發!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
那已經不是氣味!那是一種實質性的、粘稠的、黃綠色的、肉眼可見的惡臭濃霧!如同最汙穢的毒雲,瞬間擴散開來!所過之處,連濃稠的紫黑瘴氣都如同遇到了克星,被瞬間染成黃綠,翻滾著退避!
首當其衝的,是那些瘋狂撲來的腐骨藤!
“嘶——嘎!!!”
“嗬——嗚!!!”
無數尖銳到變調、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恐懼的嘶鳴聲瞬間炸響!如同億萬厲鬼被同時扔進了滾油鍋裡!那些慘白堅韌、凶戾滔天的腐骨藤蔓,在接觸到那黃綠色惡臭濃霧的瞬間,如同被潑了濃硫酸!藤蔓表麵發出“嗤嗤”的可怕聲響,迅速變得焦黑、枯萎、冒煙!它們瘋狂地扭動、抽搐、痙攣!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泥鰍!再也顧不上攻擊,所有的意念隻剩下逃離這恐怖的惡臭地獄!
無數腐骨藤如同潮水般向後瘋狂退去,互相纏繞、抽打、踐踏,亂成一團!場麵一片混亂!
就連緊追在阿金身後的幾條腐骨藤,也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僵直,隨即劇烈地顫抖起來,然後以比來時快十倍的速度瘋狂倒卷而回,甚至因為退得太急,互相撞擊纏繞,亂成一團!
整個腐骨藤形成的死亡之網,在這核爆級的惡臭攻擊下,瞬間土崩瓦解!
惡臭濃霧還在擴散,雖然晚風、晚寶和阿金處於上風口,又提前閉氣,但那絲絲縷縷滲透進來的餘味,依舊讓晚風眼前一黑,胃裡翻江倒海,差點當場吐出來!她背上的晚寶更是小臉煞白,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琥珀色的大眼睛裡滿是淚水——一半是熏的,一半是成功的激動。
阿金巨大的頭顱猛地甩動,金色的豎瞳裡充滿了驚駭和極度的不適,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咕嚕聲,龐大的身軀都晃了晃,顯然也被這無差彆的攻擊餘波傷得不輕。
“嘔……快……快跑!趁現在!”晚寶強忍著嘔吐的欲望,聲音悶悶地從指縫裡傳出。
晚風被熏得頭暈眼花,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甚至不敢吸氣,憋著一口氣,背著晚寶,朝著那片深不見底的紫黑水潭邊緣猛衝!阿金也強忍著不適,踉蹌著跟上。
身後,是黃綠色惡臭濃霧的肆虐,是腐骨藤痛苦混亂的嘶鳴翻滾。前方,是未知的深潭。
晚風衝到潭邊,潭水冰冷刺骨,顏色深紫,如同凝固的血液,完全看不清深淺。她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翻滾的惡臭戰場,又看了看深潭對岸那片影影綽綽、如同巨大華蓋般的雲榕巨巢陰影。
沒有選擇!
“閉氣!下水!”晚風低喝一聲,背著晚寶,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那深紫色的、散發著濃烈腐敗氣息的冰冷潭水之中!
噗通!
刺骨的冰寒瞬間包裹全身,帶著強烈的侵蝕感,試圖鑽入毛孔。潭水粘稠沉重,視線一片模糊的深紫。晚風強忍著不適,憑著感覺,奮力朝著對岸的方向潛遊。她能感覺到背上的晚寶緊緊貼著自己,身體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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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阿金巨大的入水聲,潭水劇烈震蕩。很快,一個龐大而模糊的暗金色陰影出現在身側,阿金巨大的頭顱浮在晚風旁邊,與她一同奮力劃水。
冰冷的潭水刺激著傷口,劇痛和寒意如同附骨之蛆。晚風咬緊牙關,肺部如同火燒,但她不敢有絲毫停頓。終於,就在她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腳下觸碰到了堅實的泥地!對岸到了!
嘩啦!
晚風背著晚寶,如同離水的魚兒,猛地從深紫色的潭水中掙紮出來,踉蹌著爬上岸邊相對乾燥的硬地。晚寶也立刻從她背上滑下,兩人都癱倒在地,貪婪地、劇烈地喘息著,冰冷的水珠順著發梢、臉頰不斷滴落。
阿金龐大的身軀也艱難地爬了上來,伏在岸邊,沉重地喘息,金色的豎瞳半閉著,顯然剛才的逃亡和潭水的侵蝕讓它傷上加傷。
晚風掙紮著坐起身,回頭望去。深紫色的潭水如同一道天塹,暫時阻隔了那恐怖的惡臭和黃綠色的濃霧。對岸的瘴氣依舊翻滾,隱隱傳來腐骨藤不甘的嘶鳴,但它們似乎對這潭水有著天然的忌憚,隻在岸邊狂舞,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暫時……安全了。
晚風長長地、帶著顫音地吐出一口濁氣,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一股巨大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瞬間席卷全身。她這才感覺到肩胛處那道被腐骨藤撕裂的傷口傳來鑽心的疼痛,冰冷的潭水浸泡下,傷口邊緣已經發白,火辣辣地疼。
“姐姐!你的傷!”晚寶也看到了晚風肩頭的傷口,小臉瞬間煞白,掙紮著爬起來,踉蹌地衝到晚風身邊。她身上那件被撕裂了袖子的靛藍粗布短打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女青澀卻已見玲瓏的身形曲線,烏黑的卷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肩頭,襯得那張沾著泥水和冷汗的小臉越發蒼白精致,如同暴雨摧折後初綻的花苞,帶著驚心動魄的脆弱與美麗。
晚風看著她,一時竟有些恍惚。這哪還是那個滿口“狗狗”、滿肚子“壞水”的野小子?分明是個落入凡塵、狼狽不堪卻難掩絕色的小仙子。
晚寶卻顧不上自己的形象,她看著晚風肩頭深可見骨的傷口,眼圈瞬間紅了,淚水在琥珀色的眸子裡打轉。她手忙腳亂地再次摸向腰間那個神奇的灰色布袋,這次掏出的不是符籙丹藥,而是一個巴掌大小、通體瑩白、如同暖玉雕琢而成的小盒。
“姐姐彆動!”晚寶的聲音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打開玉盒。一股極其清新、帶著淡淡藥草芬芳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驅散了周遭些許的腐敗腥氣。玉盒內,是半盒碧綠如同翡翠凝脂般的藥膏,散發著濃鬱的生命氣息。
晚寶用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大塊碧綠藥膏,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將其均勻地塗抹在晚風肩胛那道猙獰的傷口上。
藥膏甫一接觸皮肉,一股清涼舒爽、帶著絲絲麻癢的感覺瞬間取代了火辣的疼痛!晚風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傷口深處壞死的血肉在藥力的作用下被溫和地化去,新的肉芽在勃勃生機的催動下,開始緩慢而堅定地萌發生長!那效果,比她見過的任何療傷丹藥都要神奇!
“這是‘碧髓生肌膏’,師尊給我的……”晚寶一邊小心翼翼地塗抹,一邊小聲解釋,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水珠和淚珠,隨著她說話輕輕顫動,“彆怕,很快就不疼了。”
晚風看著晚寶專注而心疼的側臉,感受著傷口處傳來的清涼和麻癢,心中最堅硬的地方仿佛被什麼輕輕觸動了一下。仙界千年,爾虞我詐,她早已習慣了獨行和冷漠。重生以來,更是步步驚心,從未想過會有人如此緊張她的安危,用如此珍貴的靈藥為她療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流過冰冷的心田。
“晚寶……”晚風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你……”
晚寶抬起頭,琥珀色的眸子如同被水洗過的琉璃,清澈見底,倒映著晚風臟汙卻難掩清麗的小臉。她看著晚風肩頭那道在碧綠藥膏覆蓋下、正以肉眼可見速度止血收斂的傷口,似乎鬆了口氣。隨即,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小臉微微泛紅,帶著點窘迫和歉意,小聲囁嚅道:
“那個……姐姐……對不起啊,之前……騙了你。”她指了指自己濕透的粗布衣衫下隱約透出的流光霓裳,又摸了摸自己披散的長發,“我……我不是小子。我叫晚寶,夜晚的晚,寶貝的寶。是……是隱霞穀的小弟子。偷跑出來玩,怕惹麻煩,才穿了哥哥的舊衣服,扮成男孩子的……”
晚風看著她局促不安、如同做錯事等待責罰的小動物般的模樣,心中最後一絲因被隱瞞而產生的不快也煙消雲散。她甚至覺得有些好笑。隱霞穀?從未聽聞的宗門,但能培養出身負碧蘿仙體的弟子,絕非等閒。這小丫頭,膽子是真大。
“無妨。”晚風搖了搖頭,臟汙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淺淡卻真誠的笑意,“名字不過代號,是男是女,又有何分彆?今日若非你,我和阿金早已葬身泥沼數次。救命之恩,晚風銘記於心。”她頓了頓,看著晚寶的眼睛,鄭重道,“我叫晚風。也是夜晚的晚,清風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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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晚寶……”晚寶小聲念了一遍,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小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如同穿透陰霾的陽光,瞬間驅散了所有的陰鬱,“真好聽!我們名字好像姐妹哦!”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突然亮得驚人,帶著興奮的雀躍,“姐姐!不如……不如我們結拜吧!以後你就是我親姐姐了!我們一起闖蕩這修真界,打遍天下草包,吃遍天下靈果!好不好?”
晚風被晚寶這跳躍的思維和天真的話語弄得一怔。結拜?親姐姐?仙界仙尊的記憶裡,從未有過如此凡俗而親密的羈絆。但看著晚寶那雙充滿期待、不染塵埃的純淨眼眸,感受著她話語中毫無保留的親近和信賴,晚風心中那點因身份和經曆築起的冰牆,仿佛在無聲地融化。
她想起了沼澤中的生死相依,想起了晚寶不顧自身催動符籙,想起了她毫不猶豫拿出珍貴靈藥為自己療傷……這份赤誠,在冰冷的修真界,何其珍貴。
晚風臟汙的小臉上,緩緩綻開一個清晰而溫暖的笑容,如同寒冰解凍,春水初融。
“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釋然和前所未有的輕鬆,“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晚風的妹妹。”
“耶!太好了!”晚寶歡呼一聲,興奮得直接撲進了晚風懷裡,也不管兩人身上都是泥水濕漉漉的,緊緊抱住了晚風,小臉在她頸窩裡蹭了蹭,像隻終於找到依靠的小獸,聲音帶著濃濃的依戀和滿足,“我有姐姐了!親姐姐!”
晚風被她撲得微微一晃,肩頭的傷口傳來一絲牽扯的疼痛,但她沒有推開,反而伸出手,有些生疏地、輕輕拍了拍晚寶單薄的後背。懷中少女溫軟的身體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驅散了周遭的陰冷和血腥。
“姐姐,”晚寶從晚風懷裡抬起頭,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帶著點小狡黠,“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她指了指旁邊氣息依舊萎靡、正默默看著她們互動的阿金,“阿金是不是也算我們的家人了?”
晚風看向阿金。巨大的暗金神獸安靜地伏在那裡,金色的豎瞳裡沒有了平日的凶戾和傲嬌,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溫和,靜靜地看著她和晚寶的互動。晚風想起它對碧蘿仙印的反應,想起它傷口滲出的淡金血絲,想起它在沼澤中一次次掙紮守護……
她點了點頭,聲音堅定:“當然。阿金是我們最重要的夥伴。”
晚寶開心地笑了,鬆開晚風,跑到阿金巨大的頭顱旁。阿金似乎有些意外,巨大的頭顱微微抬起。
晚寶伸出小手,這次不是戳,而是帶著一種鄭重的溫柔,輕輕撫摸了一下阿金冰涼粗糙的鼻梁。她的指尖,那枚淡青色的碧蘿仙印再次亮起微弱的清光。
“阿金,”晚寶的聲音清脆而認真,“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啦!你也要快點好起來哦!”
阿金金色的豎瞳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柔和光芒,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極低、卻清晰無比的、帶著認同和親昵意味的咕嚕。它巨大的頭顱甚至主動地、極其輕微地蹭了蹭晚寶帶著仙印的小手。
晚風看著這一幕,心中一片寧靜。仙界仙尊的孤高記憶,仿佛在這一刻被眼前這奇異而溫暖的“家人”畫麵悄然覆蓋。她站起身,走到阿金身邊,也伸出手,輕輕放在它龐大的頭顱上。
“走吧,”晚風看向瘴氣漸散的前方,那片巨大華蓋般的雲榕巨巢輪廓在暮色中越發清晰,隱隱散發出磅礴而古老的生機,“去雲榕巨巢。本尊……咳,姐姐帶你找個好地方,先好好療傷。”她差點順口溜出仙尊的自稱,連忙改口。
晚寶沒聽出異樣,隻是興奮地點頭:“嗯!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阿金也低吼一聲,掙紮著站了起來,雖然依舊虛弱,但金色的豎瞳中已燃起新的鬥誌。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穿透稀薄的瘴氣,為這片曆經劫難的泥沼邊緣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晚風牽著晚寶的手,身旁跟著步履蹣跚卻堅定的阿金,三人獸)的身影,在巨大的古木陰影下,朝著那片象征著暫時安寧的雲榕巨巢,緩緩行去。劫後餘生的疲憊依舊,但一種全新的、名為“羈絆”的力量,已在心底悄然生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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