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絕望如同附骨之蛆,緊緊纏繞著晚風的心臟。她靠在阿金龐大而溫暖的身軀旁,懷中晚寶的小手冰涼得沒有一絲活氣,微弱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阿金巨大的頭顱低伏著,金色的豎瞳黯淡無光,喉嚨裡發出斷續的、低沉的嗚咽,充滿了無儘的自責和痛苦。它背脊上被陰煞死氣侵蝕出的焦黑傷口猙獰可怖,邊緣泛著不祥的烏光,每一次輕微的喘息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玉爺!”晚風在識海中嘶聲呼喚,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晚寶她……”
“本源枯竭!碧蘿仙印都快熄了!”玉爺那縷殘魂的聲音也失去了往日的刻薄,顯得凝重而急促,“這丫頭為了喚醒那傻大個兒,把最後一絲保命的仙體本源都榨乾了!若非這祖根空間生機滋養吊著一口氣,早就……”
後麵的話玉爺沒說,但那意思晚風懂。她抱著晚寶的手臂猛地收緊,指尖因用力而發白。目光掃過阿金背上那些仍在被陰煞死氣緩慢侵蝕的傷口,心沉到了穀底。祖根空間的生機能緩慢滋養她們的傷勢,但對晚寶枯竭的本源和阿金體內肆虐的陰煞死氣,效果微乎其微!這樣下去,晚寶撐不住,阿金也會被那附骨之蛆般的死氣拖垮!
“必須做點什麼!”晚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臟汙的小臉上隻剩下決絕。她看向阿金那雙充滿痛苦和茫然的巨大金瞳,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浮現——契約!
她與阿金之間,存在著一道源自血脈和靈魂的古老契約!雖然不知其名,不知其源,但它真實存在!能否通過這道契約的橋梁,將祖根空間磅礴的生機,直接引導過去,強行驅散阿金體內的陰煞,甚至……反哺晚寶?
“阿金!”晚風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艱難地抬起一隻手,按在阿金冰涼粗糙的鼻梁上,指尖沾染了它傷口滲出的淡金色血液,“看著我!彆抗拒我!”
阿金巨大的身軀微微一震,金色的豎瞳努力聚焦在晚風臉上,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咕嚕,帶著全然的信任和依賴。
晚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身體的劇痛和識海的虛弱。她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那縷淡金色的氣旋。氣旋在祖根生機的滋養下緩慢運轉,帶著一絲溫潤的玉澤。她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縷微薄的力量,混合著自身的神念,循著冥冥中那道無形的契約聯係,朝著阿金的識海探去!
嗡——!
神念觸碰到契約橋梁的刹那,晚風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狂暴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將她吞沒!
眼前不再是溫暖的祖根空間,而是一片沸騰的、無邊無際的猩紅血海!血浪滔天,每一滴浪花都蘊含著遠古洪荒的凶戾咆哮,充滿了撕裂天地、焚滅萬物的狂暴意誌!這是阿金血脈深處沉睡的、屬於洪荒巨獸的本源力量!此刻,這股力量因為陰煞死氣的侵蝕和紫紋玄陽果殘餘陽氣的衝突,徹底失去了控製,如同被激怒的太古凶獸,在阿金的識海深處瘋狂肆虐!
而在這片暴戾的猩紅血海之上,更有一股冰冷、粘稠、充滿了無儘死寂和腐朽氣息的墨色洪流!這墨色洪流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翻騰的血海,所過之處,猩紅的浪花發出“滋滋”的哀鳴,迅速變得黯淡、死寂!正是那無孔不入的陰煞死氣!它如同劇毒的藤蔓,深深紮根在阿金的血脈和神魂之中!
在這兩股毀滅性力量碰撞的核心區域,還有一團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燃燒著淡紫色火焰的光球!那是紫紋玄陽果殘餘的純陽之力!它如同風暴中的孤舟,在血海與死氣的夾縫中艱難維持,時而與死氣對抗,時而又被狂暴的血浪衝擊得搖搖欲墜!
整個識海,就是一片毀滅的戰場!混亂!狂暴!痛苦!阿金的意識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撕成碎片!晚風探入的那縷神念,在這恐怖的精神風暴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瞬間就被衝擊得七零八落,識海劇痛如同被萬針攢刺!
“呃啊!”晚風悶哼一聲,身體劇烈一晃,嘴角溢出一縷淡金色的鮮血。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哼!不自量力!”玉爺刻薄的聲音在晚風識海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那傻大個兒的識海現在就是個要炸的火藥桶!你那點神念進去,跟送死有什麼區彆?想被它的洪荒意誌碾成渣,還是被陰煞死氣凍成冰坨?”
晚風咬牙,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卻更加銳利:“我必須進去!晚寶等不起!阿金也撐不住!契約是我們唯一的橋梁!告訴我怎麼做!”
玉爺沉默了片刻,殘魂微微波動:“……把玉佩按在它額心!那破玩意兒和這祖根空間同源,或許能幫你定住錨點!然後……把你那點可憐的神念,想象成一根針!越細越好!避開那些血浪和黑潮,去找那傻大個兒最核心的意識碎片!它現在肯定縮在識海最深處某個角落瑟瑟發抖!找到它!引導它!讓它自己梳理體內那三股亂竄的力量!外力介入隻會引爆這個炸藥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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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將懷中那枚溫潤的“古林殘圖”玉佩取出,按在阿金額頭中央。玉佩接觸到阿金皮膚的刹那,再次散發出柔和的白光,與祖根空間穹頂流淌的淡金脈絡隱隱呼應。
“阿金!信我!”晚風低喝一聲,再次閉上雙眼,神念高度凝聚!這一次,她不再試圖去對抗那狂暴的識海風暴,而是將神念壓縮到極致,化作一根無形無質、堅韌無比的“神念之針”,緊貼著玉佩散發的溫潤白光,小心翼翼地再次刺入阿金混亂的識海!
有了玉佩白光的庇護,那毀滅性的精神風暴雖然依舊恐怖,但晚風的神念如同怒海中的定海神針,不再輕易被撕碎。她緊守心神,如同最精明的探路者,在沸騰的猩紅血海和冰冷的墨色死氣洪流之間艱難穿梭。無數混亂的意念碎片如同破碎的鏡片,在她“神念之針”的感知中飛速掠過:
……一片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無垠戰場!屍骸如山!無數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恐怖巨獸在咆哮廝殺!天穹破碎!大地沉淪!一個模糊的、頂天立地的暗金色巨影在戰場中央仰天悲嘯,金色的豎瞳中充滿了無儘的悲傷和憤怒……
……一顆繚繞著紫色火焰、散發著誘人清香的奇異果實,靜靜懸浮在一片混沌的虛空之中……然後是一隻覆蓋著暗金鱗片的巨爪,帶著渴望和一絲畏懼,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果實……
……冰冷的、粘稠的黑暗……無數扭曲的、充滿怨毒的低語在耳邊縈繞……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腐朽……絕望的窒息感……
……一道劃破蒼穹的恐怖紫色雷光!帶著毀滅一切的煌煌天威!劈向……一個模糊的、似乎是人形的身影?巨大的恐懼和悲傷瞬間淹沒了一切……
……一座懸浮在無儘雲海之上的、巍峨壯麗得難以想象的巨大金色宮殿!宮殿深處,似乎傳來一聲威嚴而熟悉的歎息?那氣息……帶著一種莫名的、讓靈魂深處感到溫暖和親近的感覺?就像……就像……
嗡!
就在那模糊的金色宮殿影像閃過的瞬間,晚風識海深處,玉爺那縷殘魂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波動!一股源自靈魂本能的、混雜著極度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恐慌的情緒,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晚風的意識!
“玉霄仙域?!不……不可能!這傻大個兒怎麼會……它怎麼會對那裡有記憶?!”玉爺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駭然!
晚風的心神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狠狠震動!玉霄仙域!那是她前世身為靈韻仙尊的道場所在!是仙界至高無上的幾大核心仙域之一!阿金……一頭流落修真界的洪荒神獸幼崽,它的記憶碎片裡,怎麼會出現玉霄仙域的景象?!而且看玉爺的反應……這絕非巧合!
“玉爺!怎麼回事?!”晚風在識海中厲聲喝問。
“閉嘴!老子怎麼知道!”玉爺的聲音帶著氣急敗壞和一絲慌亂,殘魂劇烈收縮,試圖將自己更深地隱藏起來,“專心找它的意識核心!彆管這些亂七八糟的碎片!快!”
晚風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知道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她強行收斂心神,操控著“神念之針”,穿透層層混亂的意念風暴,朝著識海最深處那一點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本源氣息艱難探去。
終於!
在一片被狂暴血浪和冰冷死氣反複衝刷、幾乎支離破碎的識海角落,晚風“看”到了!
一團小小的、蜷縮著的、散發著微弱金芒的意識光團!那就是阿金此刻最核心的自我意識!它如同暴風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充滿了巨大的痛苦、恐懼和無助。它本能地抗拒著外界毀滅性的風暴,卻又被契約的溫暖氣息所吸引,微微地顫抖著、波動著。
“阿金!”晚風的神念之針,如同最輕柔的微風,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那團微弱的意識光團,將自身堅定的守護意念和契約的溫暖聯係,毫無保留地傳遞過去,“是我!彆怕!看著我!感受我!”
那團小小的金色意識光團猛地一顫!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它瞬間爆發出強烈的依賴和委屈的情緒,如同找到了失散親人的幼獸,猛地朝著晚風的神念纏繞過來!一股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流,夾雜著劇烈的痛苦、對晚寶的擔憂、以及對體內三股毀滅力量的恐懼和無助感,瞬間衝入晚風的意識!
“吼……好痛……血……燒……冷……晚寶……姐姐……壞……力量……不聽話……阿金……難受……”斷斷續續、混亂不堪的意念碎片,如同無數根針,狠狠紮進晚風的神魂。
晚風強忍著識海撕裂般的劇痛,神念死死穩住,如同最穩固的燈塔,為那混亂的意識指引方向:“阿金!彆怕!我知道你很痛!現在,聽我的!不要抗拒!試著去‘看’你身體裡麵!”
她引導著阿金的核心意識,將感知投向它自身的血脈深處。那沸騰的猩紅血海洪荒血脈)、冰冷的墨色洪流陰煞死氣)、以及那團搖曳的淡紫火焰玄陽果力)的混亂景象,直接映射在阿金的意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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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阿金的意識光團爆發出更加劇烈的恐懼和痛苦波動!那些毀滅性的力量讓它本能地想要逃離!
“彆逃!阿金!”晚風的神念如同定海神針,牢牢錨定它,“看著它們!它們是你的一部分!你要學會控製它們!而不是被它們控製!就像……就像你控製你的爪子和尾巴一樣!試試看!”
晚風循循善誘,將自身對於力量掌控的細微感悟,通過契約橋梁,化作最直觀的引導:“看到那團紫色的火了嗎?那是好東西!很暖和,對不對?把它想象成……你最喜歡的、暖暖的太陽!把它挪開!讓它離那片黑黑的、冷冰冰的東西遠一點!”
阿金的意識光團遲疑著,努力地嘗試。那團搖曳的淡紫火焰,在它懵懂的意念驅動下,極其笨拙地、一點點地,從與墨色死氣糾纏的核心區域,艱難地向外挪動了一小段距離!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挪動,但紫火與死氣核心接觸的瞬間減少,讓阿金體內那劇烈的衝突痛苦瞬間減輕了一絲!
“吼?”阿金的意識光團發出一聲帶著巨大疑惑和一絲……驚喜的波動!有效!
“對!就是這樣!阿金真棒!”晚風立刻給予最強烈的肯定和鼓勵,“現在,再看那片紅紅的、燒得你很痛的海!那是你自己的力氣!很厲害,對不對?但它現在太亂了,像一群不聽話的小獸在打架!把它們……按住!讓它們安靜下來!像睡覺那樣!”
引導洪荒血脈的難度,遠超引導玄陽果力。那沸騰的猩紅血海蘊含的狂暴意誌,幾乎要再次將阿金微弱的意識衝垮!
“吼——!痛!不聽話!”阿金的意識傳遞出巨大的抗拒和痛苦。
“堅持住!阿金!”晚風的神念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她的臉色更加蒼白,身體微微顫抖,按在阿金額頭的玉佩光芒也明滅不定,“想想晚寶!想想她抱著你,給你注入生機時的感覺!暖暖的,很舒服,對不對?那就是讓‘力氣’安靜下來的感覺!讓那片紅色的海,也感受到那種‘暖暖的、安靜’的感覺!”
晚寶!這個名字仿佛帶著奇異的魔力!阿金核心意識中瞬間湧起一股溫暖而堅定的意念!識海深處,那狂暴翻騰的猩紅血海,在阿金拚儘全力的意念引導下,加上晚風神念的輔助,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按住!翻騰的勢頭雖然依舊猛烈,但那種徹底失控、肆意破壞的狂暴感,被硬生生遏製住了一絲!雖然隻是一絲,卻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滴入了一滴冰水,混亂的核心區域出現了一刹那的凝滯!
就在這凝滯的瞬間!
嗡——!
一直靜靜籠罩著晚寶身體的玉佩,仿佛感應到了阿金識海內這微妙的變化,驟然爆發出更強烈的溫潤白光!穹頂上,流淌的淡金色祖根脈絡也同步明亮起來!無數精純無比、蘊含著磅礴生機的淡金色光點,如同受到召喚的星河,瘋狂地朝著阿金額頭彙聚而來!順著玉佩的指引,源源不斷地湧入阿金的識海!
這股精純浩瀚的祖根本源生機,如同天降甘霖!它並未直接去對抗那狂暴的洪荒血脈或冰冷的陰煞死氣,而是精準無比地、如同最溫柔的春雨,無聲地滋養、滲透、包裹住阿金那團蜷縮在風暴角落、苦苦支撐的核心意識光團!
“吼……”阿金的意識發出一聲如同解脫般的、悠長的歎息。那團微弱的金色光團,在祖根生機的滋養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瞬間變得凝實、明亮、堅韌了數倍!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和掌控感,開始從核心意識中滋生!
這股清明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
阿金核心意識的光芒猛地一漲!它終於不再是懵懂地、被動地接受晚風的引導,而是第一次主動地、清晰地“看”清了自己體內混亂的戰場!
它“看”到了那片依舊狂暴、但已被自己強行按住一部分的猩紅血海洪荒血脈),看到了那團被自己笨拙地挪開了一小段距離、暫時脫離核心衝突區域的淡紫火焰玄陽果力),也看到了那依舊冰冷粘稠、不斷侵蝕著血海和自己神魂的墨色洪流陰煞死氣)!
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對“秩序”的渴望,以及對那墨色洪流死氣)的厭惡和排斥,瞬間占據了上風!
“吼——!”一聲充滿威嚴和憤怒的低沉咆哮,在阿金的識海深處響起!不再是痛苦的哀鳴,而是帶著主人意誌的宣戰!
它的核心意識爆發出強烈的金光!主動引導著那被它“按住”一部分的猩紅血海洪荒血脈),不再是無序的狂暴衝擊,而是化作一道道凝練的、充滿力量感的暗金色洪流,如同忠誠的衛士,狠狠地、精準地撞向那不斷侵蝕自身的墨色死氣!
同時,它分出一縷意念,小心翼翼地牽引著那團被挪開的淡紫火焰玄陽果力),讓它如同溫暖的篝火,環繞在自身核心意識周圍,驅散著死氣帶來的陰寒,並緩慢地、持續地灼燒著那些試圖靠近核心意識的、遊離的陰煞黑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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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根空間內,阿金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它身上那些焦黑的傷口處,原本頑固盤踞的陰煞烏光,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滋滋”的刺耳聲響,開始劇烈地翻騰、消融!被死氣侵蝕壞死的血肉加速剝落,新生的、帶著淡金色澤的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滋生、蔓延!它原本萎靡的氣息,如同退潮後的水位迅速回升,變得渾厚而悠長!那雙黯淡的金色豎瞳,重新煥發出熔金般的璀璨光芒,銳利、威嚴,充滿了靈性!
更奇妙的變化發生在晚寶身上!
隨著阿金體內陰煞死氣被洪荒血脈和祖根生機合力驅散、煉化,隨著它核心意識恢複清明掌控自身,那道連接著她與阿金的“共生仙契”青金紐帶,瞬間變得無比清晰、凝實!一股精純、磅礴、充滿了勃勃生機的力量——那是阿金被祖根生機滋養後、反饋而來的、融合了洪荒本源與草木生機的奇異能量——通過契約的紐帶,源源不斷地湧入晚寶枯竭的體內!
“嗯……”沉睡中的晚寶,發出一聲如同夢囈般的、舒服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