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乳溶洞內,乳白色的鐘乳石光芒如同凝固的月華,無聲流淌。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石乳馨香與淡淡的血腥焦糊,交織成一種奇異的氣息。阿金龐大的身軀如同凝固的暗金雕像,熔金色的豎瞳死死鎖定溶洞最深處那片被巨大鐘乳石陰影完全吞噬的角落。巨大的利爪深深摳進玉台溫潤的白玉地麵,留下道道深刻的劃痕。喉嚨深處滾動著壓抑的、混雜著警惕、巨大疑惑和一絲難以言喻悸動的低吼。
那裡,仿佛盤踞著一頭無形的、源自太古的凶物。散發出的氣息冰冷、粘稠,帶著一種令靈魂都為之凍結的純粹毀滅意誌!這股氣息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卻讓晚風識海深處那道紫霄雷痕不受控製地灼痛、震顫!更讓阿金血脈深處屬於“赦”的本源印記,傳來撕裂般的痛苦與……一種近乎本能的、刻骨銘心的滔天恨意!
這氣息……與汙染它真名、劈碎它父親的那道紫霄神雷……同根同源!卻又……更加古老,更加純粹,更加……邪惡!
“姐姐……阿金……怎麼了?”晚寶被阿金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和低吼嚇到了,小手緊緊抓著晚風的衣角,琥珀色的眸子不安地看向那片深邃的黑暗,“那裡……有……有很凶很凶的東西嗎?”
晚風強行壓下識海的刺痛和心頭的驚濤駭浪,臟汙的小臉上隻剩下冰冷的凝重。她深吸一口氣,將懷中那枚溫潤的紫紋玄陽果握得更緊,果實的純陽道韻似乎能稍稍驅散那股陰寒的毀滅氣息。
“玉爺……”她下意識地在識海中呼喚,卻隻餘一片死寂的虛無。那份熟悉的刻薄指點,此刻顯得如此珍貴。
沒有回應。唯有阿金越來越焦躁的低吼在空曠的溶洞中回蕩。
不能再待下去了!那股氣息雖然微弱,卻如同附骨之蛆,不斷侵蝕著阿金的心神,更讓她感到強烈的不安。這溶洞絕非善地!那石窪中的萬載石乳,很可能隻是誘餌,真正的凶險就藏在那片黑暗的陰影之後!
“阿金!冷靜!”晚風的聲音帶著仙尊意誌的威嚴,如同驚雷在阿金混亂的識海炸響,“看著我!離開這裡!立刻!”
阿金巨大的身軀猛地一震!熔金色的豎瞳中閃過一絲掙紮的清明。它巨大的頭顱艱難地轉回來,對上晚風那雙深邃而堅定的眼眸。那份源自契約的信任和守護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針,暫時壓下了血脈中的狂躁與恐懼。
“吼……”阿金發出一聲不甘的低吼,巨大的爪子最後刨了一下地麵,留下深深的印記,終於緩緩後退一步。
“走!找出口!”晚風果斷下令,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溶洞除了他們進來的地縫,似乎還有幾條更寬闊的天然通道,蜿蜒通向未知的黑暗。
阿金低吼一聲,巨大的頭顱轉向其中一條水流聲最明顯、空氣流通稍好的通道。它龐大的身軀再次化作移動的堡壘,將晚風和晚寶護在中央,邁開沉重的步伐,警惕而迅速地朝著那條通道奔去。每一步落下都帶著對身後那片陰影的深深忌憚。
通道幽深曲折,石壁上依舊覆蓋著散發乳白光暈的礦石,照亮前路。水流聲越來越大,空氣中硫磺的味道也愈發濃重。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遠比石乳溶洞更加巨大、更加混亂的地下空間出現在眼前!
這裡仿佛是一個天然的巨大碼頭。一條寬闊湍急、翻滾著渾濁氣泡、散發著濃烈硫磺惡臭的地下暗河咆哮著穿行而過。河岸兩邊,並非平坦的灘塗,而是由無數巨大、嶙峋的黑色礁石和坍塌的岩柱構成的崎嶇地帶。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靠近暗河上遊的岸邊,竟然依托著幾根擎天巨柱般的天然石筍,搭建起一片極其簡陋、雜亂、卻又透著野蠻生機的……棚戶區?
無數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建築”如同寄生的藤壺,密密麻麻地附著在巨大的石筍和礁石之上。有用巨大獸骨和不知名黑色藤蔓搭建的窩棚,有用整塊岩石掏空而成的石屋,更有直接用破舊獸皮、爛木板隨意拚湊的帳篷。汙水橫流,垃圾遍地,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汗臭、血腥、劣質酒精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氣味。
而此刻,這片混亂的棚戶區卻異常“熱鬨”!
河岸邊,數十艘造型粗獷、如同巨大梭子魚骨架拚接而成的黑色骨船正停靠著。大批穿著破爛皮甲、或乾脆赤膊、身上布滿猙獰刺青和傷疤的修士,正如同忙碌的工蟻,將一箱箱閃爍著微弱靈光的礦石、一捆捆散發著陰寒氣息的草藥、甚至還有被粗大鎖鏈捆縛、發出低沉嗚咽的奇異妖獸幼崽,從骨船上卸下,搬運到岸上。
岸上,更是人聲鼎沸!簡陋的街道如果那些在垃圾和汙水間踩出的泥濘小路能稱為街道的話)兩旁,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攤位”。攤主們大多麵目凶悍,眼神警惕而貪婪。攤位上擺放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光怪陸離:沾著乾涸血跡的殘破法器、散發著不祥黑氣的不知名獸骨、裝在透明水晶瓶中蠕動的詭異毒蟲、甚至還有幾枚布滿裂痕、靈氣黯淡的玉簡……儼然是一個規模龐大、秩序混亂的地下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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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水渡?”晚寶趴在阿金背上,小臉皺成一團,小手緊緊捂住鼻子,琥珀色的眸子裡充滿了新奇和一絲嫌惡,“好臭……好亂……好多壞人!”
晚風眼神銳利如鷹隼,迅速掃視著這片混亂之地。她的目光掠過那些搬運的礦石其中幾塊閃爍著熟悉的、蘊含陰煞死氣的烏光)、那些被販賣的妖獸幼崽其中一隻形似穿山甲的小獸,鱗甲上竟有微弱的空間波動),最後定格在那些攤位中幾件被隨意丟棄在角落、蒙著厚厚灰塵的殘破物品上——一枚斷裂的、劍柄處鑲嵌著暗淡星石的短劍,半塊雕刻著赤陽火焰紋的令牌……正是之前被阿金拍死的星宮、赤陽宗修士的遺物!這些東西如同垃圾般被處理到了這裡!
“銷贓的黑窩。”晚風心中了然,臟汙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弧度。混亂,往往意味著機會。尤其是在他們身懷重寶紫紋玄陽果、石乳)、又被兩大宗門追捕的情況下。渾水,才好摸魚。
就在這時,一陣更加喧囂的聲浪從黑市深處傳來!
“打!打死他!敢在黑爺的地盤上耍橫!”
“赤陽宗的狗雜種!偷了老子的‘陰髓鑽’還想跑?!”
“放屁!那是我們星宮先看上的!動手!”
轟!嘭!嗤啦!
混亂的靈力光芒瞬間爆開!赤紅色的地火、銀色的星輝、夾雜著幾道慘綠色的毒霧和漆黑的煞氣,在黑市的一角猛烈碰撞!慘叫聲、怒罵聲、法器碰撞聲、攤位被掀翻的碎裂聲……瞬間將那片區域變成了煉獄戰場!顯然是分贓不均或者黑吃黑引發了火拚!
混亂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迅速蔓延!周圍本就神經緊繃的攤主和買家如同驚弓之鳥,有的飛快地卷起值錢的貨物躲進棚屋,有的則目露凶光,趁亂撲向鄰近攤位值錢的貨物,更多的則是被卷入戰團,各種法術、法器亂飛,場麵徹底失控!
“亂……亂起來了!”晚寶緊張地抓緊阿金的鱗甲,小臉發白,但眼中又帶著一絲看熱鬨的興奮。
“好機會!”晚風眼中精光爆射!神念瞬間鎖定了混亂戰場邊緣,一個被掀翻的、用某種巨大黑色甲殼製作的攤位!攤位下方,散落著幾塊不起眼的礦石和幾株蔫巴巴的草藥。其中一株通體枯黃、根須卻如同虯結黑玉、散發著微弱卻異常精純陰寒氣息的植物,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九幽還魂草!雖然品相極差,但卻是煉製高階養魂類丹藥的輔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