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激流裹挾著碎石與狂暴的地脈能量,如同無數雙來自深淵的巨手,撕扯著阿金傷痕累累的龐大身軀。暗金色的鱗甲在渾濁的水中明滅閃爍,每一次劇烈的顛簸都讓晚風感覺自己的肺腑要被震碎。她死死抱著懷中依舊昏迷、氣息微弱的晚寶,如同守護著狂風暴雨中最後一點微弱的火種,後背緊貼著阿金冰涼而堅韌的脊骨,破滅道韻形成的微弱屏障在狂暴的水壓和能量衝擊下搖搖欲墜。
“吼…”阿金的咆哮在激流中顯得沉悶而痛苦,熔金的豎瞳努力在絕對的黑暗與混亂中搜尋方向。它巨大的腳爪在滑膩的河床上蹬踏,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肌肉撕裂的劇痛和鱗甲縫隙中湧出的暗金血液。方才引爆地脈靈樞的反噬,如同附骨之蛆,不斷侵蝕著它新生的力量。
不知在毀滅性的激流中掙紮了多久,就在晚風的神識因過度透支而陣陣發黑,阿金的動作也明顯變得遲滯之際——
轟!
前方無儘的黑暗中,猛地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巨響!水流衝擊的狂暴勢頭驟然一滯!
阿金巨大的頭顱狠狠撞在了一麵異常堅硬、光滑、帶著冰冷金屬質感的壁壘之上!反震之力讓它龐大的身軀在水中翻滾了數圈,才勉強穩住。
激流被這麵壁壘硬生生阻擋、分流,形成巨大的回旋渦流,衝擊力驟減。渾濁的水流拍打著壁壘,發出沉悶的嘩啦聲。
“石…壁…”晚風強忍著眩暈,凝聚起最後一絲神識探去。觸感冰涼、光滑、厚重,絕非天然岩石!上麵似乎還殘留著極其微弱、幾乎被歲月磨平的靈力刻痕!
阿金巨大的爪子摸索著,在光滑冰冷的壁壘上,觸碰到了一個凹陷的輪廓。那輪廓…像是一隻巨大獸爪的印痕!印痕中心,似乎還有一點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空間波動殘留!
“吼…”阿金熔金的豎瞳猛地收縮!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與悲傷,毫無征兆地洶湧襲來!它巨大的爪子顫抖著,按在了那獸爪印痕之上!
嗡——!!!
就在阿金的爪子觸及印痕的刹那,那點微弱的空間波動如同被投入火星的乾柴,驟然亮起!一道僅容阿金通過的、扭曲的、散發著古老蒼茫氣息的淡銀色空間門戶,毫無征兆地在壁壘上洞開!強大的吸力瞬間傳來!
“吼!”阿金發出一聲帶著驚疑與決然的咆哮,巨大的身軀不再抵抗,反而借著吸力,帶著晚風和晚寶,猛地撞入了那扭曲的空間門戶之中!
天旋地轉!空間錯亂的感覺瞬間將晚風淹沒!
仿佛穿越了萬古時空,又仿佛隻是彈指一瞬。
砰!砰!砰!
沉重的落地聲打破了死寂。
晚風抱著晚寶,重重摔落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阿金巨大的身軀也緊跟著砸落,發出沉悶的巨響。脫離了狂暴的激流和陰煞之氣,一股乾燥、清冷、帶著濃鬱塵埃和歲月腐朽氣息的空氣湧入鼻腔。
晚風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嗆入的濁水,顧不得渾身散架般的劇痛,第一時間查看懷中的晚寶。小丫頭依舊昏迷,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穩了一絲,額間那枚碧蘿仙印的青芒微弱卻穩定地閃爍著。阿金那蘊含磅礴生機的精血,終究是吊住了她的命脈。
晚風心中稍定,這才強撐著坐起身,警惕地打量起這個將他們“吐”出來的地方。
這是一片難以想象的巨大空間。
腳下是堅硬、冰冷、布滿厚厚塵埃的青黑色金屬地麵,一直延伸到視線的儘頭。穹頂高懸,目測至少有百丈之高,同樣由青黑色的金屬構成,鑲嵌著無數早已黯淡、如同凝固星辰般的奇異晶石,散發出極其微弱、卻足以照亮整個空間的幽藍色冷光,如同亙古長夜的星空。
無數根同樣由青黑色金屬鑄造、粗達數丈、銘刻著繁複玄奧符文的巨大立柱,如同支撐天地的脊梁,以某種玄奧的陣列聳立在空曠的地麵上,一直延伸到幽藍冷光無法照亮的深邃黑暗之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到化不開的塵埃氣息,以及一種…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令人心悸的蒼涼與死寂。
這裡…不是天然洞穴!更像是一座被遺忘在時光儘頭的、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地下金屬宮殿!或者…是一座沉寂的陵寢!
“我的老天爺…”玉佩中,玉爺的意念帶著前所未有的震撼與驚疑,“丫頭…這…這地方不對勁!這金屬…這符陣…這氣息…古老得嚇人!比老夫見過的任何上古遺跡都要古老!這絕非修真界該有的東西!”
晚風清冷的眸子掃過那些擎天巨柱上繁複的符文,瞳孔也微微收縮。以她靈韻仙尊的見識,竟也認不全那些符文的含義!其構築的理念與手法,帶著一種蠻荒、原始、卻又直指天地本源的古老韻味,迥異於她所知的任何流派!
“阿金?”晚風的目光轉向阿金。隻見它巨大的身軀正微微顫抖著,熔金的豎瞳死死盯著空間深處那片最濃鬱的黑暗,喉嚨裡滾動著低沉而壓抑的嗚咽,那嗚咽聲中充滿了悲傷、憤怒、以及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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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順著阿金的目光望去。在那片被幽藍冷光刻意“避開”的、最深邃的黑暗中心,隱隱約約,似乎矗立著兩座巨大的、如同山嶽般的輪廓!
一股難以形容的、古老、威嚴、卻又帶著無儘悲愴與不甘的氣息,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正從那個方向隱隱傳來!那氣息…竟與阿金胸口的九霄禦雷真符碎片,隱隱共鳴!
晚風的心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升起!
就在這時!
“唔…”懷中的晚寶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還有些迷茫的大眼睛。她似乎被這巨大、死寂、冰冷的環境嚇到,小身子本能地往晚風懷裡縮了縮,小手緊緊抓住晚風的衣襟。
然而,當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一根離得最近的、布滿符文的巨大金屬立柱時,額間那枚一直微弱閃爍的碧蘿仙印,驟然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燒般的璀璨青芒!
嗡——!!!
一股浩瀚、精純、蘊含著無儘生機與造化之力的磅礴氣息,如同沉睡的春神被喚醒,猛地從晚寶小小的身體裡爆發出來!青芒瞬間擴散,如同碧綠的潮汐,溫柔卻又無可阻擋地拂過冰冷死寂的巨大空間!
奇跡發生了!
被青芒拂過的巨大金屬立柱上,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古老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竟然一個接一個地亮起了柔和的、充滿生機的翠綠色光芒!光芒沿著符文的軌跡流淌、蔓延,如同在冰冷的金屬骨骼上勾勒出生命的脈絡!
更令人震驚的是,隨著符文亮起,那巨大立柱的表麵,竟然開始緩緩生長出…翠綠的嫩芽!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抽條、化作堅韌的藤蔓!藤蔓纏繞著冰冷的金屬巨柱,綻放出星星點點、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小花!一股濃鬱而清新的草木芬芳,瞬間驅散了空間內沉積萬古的腐朽塵埃!
這並非幻象!而是真實的、在冰冷的金屬上憑空催生出的生命!是碧蘿仙體本源被此地某種存在徹底引動、共鳴後引發的造化異象!
“啊…”晚寶也被自己身上爆發的光芒和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大眼睛瞪得溜圓,小嘴微張,似乎忘記了害怕,隻剩下純粹的震撼與一絲奇異的親近感。
“碧蘿…仙體…本源共鳴?!”玉爺的意念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與驚駭,“這地方…這地方的符陣…在呼應小祖宗的血脈!難道…難道此地與上古碧蘿一脈有關?!”
晚風心中亦是掀起滔天巨浪!碧蘿仙體乃是修真界隱霞穀的不傳之秘,其源頭早已不可考。此地如此古老神秘,竟能與晚寶的血脈產生如此強烈的共鳴…這其中隱藏的秘密,恐怕驚天動地!
然而,異變並未停止!
當碧綠的藤蔓與小花覆蓋了最近幾根巨柱,濃鬱的生機氣息彌漫開來時——
嗡!嗡!嗡!
空間深處,那片被阿金死死盯著的、最深邃的黑暗區域,猛地亮起了兩點…不,是四點巨大無比、如同熔融黃金澆築而成的光斑!
那光斑…赫然是四隻巨大的眼睛!
緊接著,兩股更加磅礴、更加古老、帶著洪荒凶威卻又充滿了無儘悲愴與不甘的恐怖氣息,如同掙脫了最後枷鎖的太古凶龍,轟然爆發!瞬間席卷了整個巨大空間!
吼——!!!!
兩聲低沉、沙啞、仿佛穿越了無儘時空、蘊含著撕心裂肺痛苦與滔天怒火的咆哮,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喪鐘,猛地在那片黑暗中炸響!
聲浪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狠狠撞在晚風撐起的破滅屏障上!屏障劇烈震蕩,光芒明滅欲熄!晚風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阿金巨大的身軀猛地僵住!隨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狂喜、悲痛、憤怒與暴戾的咆哮!它胸口的九霄禦雷真符碎片赤金光芒暴漲,如同燃燒的太陽!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呼喚與共鳴,讓它再也無法抑製!巨大的四肢狠狠踐踏地麵,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毀滅雷霆,不顧一切地朝著那黑暗中亮起的四隻巨大金瞳,亡命衝去!
“阿金!”晚風厲喝,卻已阻止不及!
她強壓下翻湧的氣血,抱著因爆發本源而再次虛弱、小臉煞白的晚寶,身影如同鬼魅般緊隨其後!玉爺的意念在她識海中尖嘯:“丫頭!跟上!那氣息…那氣息是…赦崽子的…父母?!”
巨大的空間在腳下飛速後退。隨著靠近,那黑暗中如同山嶽般的輪廓漸漸清晰。
那是兩具…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骸骨!
骸骨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沉的金色,如同曆經歲月磨礪的神金,每一根骨骼都粗壯如山梁,上麵布滿了玄奧的天然雷紋!即使隻剩下骨架,依舊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洪荒凶威與不屈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