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弟那帶著玩味與惡意的指控,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冷水,瞬間在坊市西出口炸開了鍋!
唰!所有守衛的目光,連同那探查法器的刺目光芒,齊刷刷聚焦在晚風和晚寶身上!周圍排隊等待出坊的修士們也紛紛側目,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這兩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甚至有些狼狽的少女。
空氣驟然繃緊!
晚寶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心臟狂跳,幾乎要掙脫胸腔。她下意識地想要抬頭辯解,卻被晚風冰冷的手指猛地攥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痛得瞬間清醒過來。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
晚風垂著頭,蠟黃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隻有身體微微顫抖,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指控嚇壞了。她用那帶著濃重口音的、沙啞微弱的聲音,帶著哭腔道:“公…公子明鑒…小女子和妹妹隻是…隻是害怕…聽說西邊荒山出了事,死了好多人…我們想早點回家…黑水城雖然遠,但…但總比待在這裡安全…”
她的話語邏輯混亂,充滿了小民對危險的恐懼和想要逃離的本能,聽起來合情合理。
那高個內門弟子皺了皺眉,顯然也覺得李師弟的指控有些牽強,低聲道:“李師弟,她們修為低微,來曆也大致清楚他信了書閣的說辭),似乎…”
“似乎什麼?”李師弟不耐煩地打斷他,折扇“啪”地一合,指著晚風,眼神卻銳利地掃向一直低著頭的晚寶,“這個病秧子或許沒問題!但旁邊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低著頭,鬼鬼祟祟!敢抬起頭來讓本公子看看嗎?!”
他的懷疑並非全無道理。晚寶畢竟年紀小,即便心性比同齡人成熟,驟然麵臨這種陣仗,難免緊張,下意識躲避目光也是正常反應。但這細微的舉動,落在有心人眼裡,便是破綻!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晚寶身上!
晚寶身體一僵,心跳如擂鼓。她能感覺到那探查法器的光芒在她身上來回掃視,似乎要穿透那層粗布衣裙和拙劣的偽裝。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嗚哇——!!!”
一聲響亮到誇張、委屈到極點的孩童哭嚎聲,猛地從晚寶喉嚨裡爆發出來!毫無預兆,石破天驚!
隻見她猛地抬起頭,那張微黑帶著雀斑的小臉上,此刻已是涕淚橫流,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毫無形象!
“嗚啊啊啊——欺負人!你們欺負人!!”她一邊哭,一邊用力跺著腳,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野丫頭,手指胡亂地指著李師弟,“不就是…不就是剛才在街上沒給你讓路嗎?!嗚嗚…那麼寬的路你不走…非要撞我…我的糖葫蘆都掉了…嗚…現在又凶我…還要抓我…哇啊啊啊——雲崖宗的仙師欺負小孩啦!!!”
她哭喊得聲嘶力竭,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再加上那副村姑打扮和撒潑打滾的架勢,瞬間將之前那一點點“鬼鬼祟祟”的氣質衝得蕩然無存,隻剩下一個蠻不講理、受了委屈胡鬨的小丫頭形象。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弄得一愣。
李師弟更是被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愕然地看著這個突然發瘋的小丫頭,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那高個內門弟子和其他守衛的表情也變得有些精彩。這…這畫風轉變也太快了吧?
晚風趁著所有人注意力被晚寶吸引的刹那,藏在袖中的指尖極輕微地一彈。一縷細微到極致的破滅道韻,混合著玉爺巧妙遮掩的一絲空間波動,精準地擊中了那麵正對著晚寶的探查法器鏡!
嗡…!
法器鏡表麵的靈光極其輕微地紊亂閃爍了一下,鏡中映出的晚寶影像似乎模糊了刹那,但其本身並未損壞,看起來就像是正常運轉中的微小波動,並未引起持有者的警覺。
而就在這法器鏡短暫波動的瞬間,晚寶體內那枚“換息丹”的藥力被晚風悄然引導,模擬出的金係靈力波動恰好與法器鏡的紊亂頻率形成了一絲極其巧合的乾擾。
手持法器鏡的守衛隻覺得鏡麵微微一花,目標身上那低微的煉氣期靈力波動似乎雜亂了一下,但很快恢複正常,並未顯示出任何隱藏修為或偽裝的跡象。
“頭兒,沒問題,就是煉氣四層左右,靈力屬性有點雜,像是練了劣功法的散修。”那守衛收起法器鏡,對旁邊的守衛頭目低聲道。
守衛頭目皺了皺眉,又看向還在那嚎啕大哭、滿地打滾晚寶已經順勢坐在地上蹬腿了)的晚寶,以及旁邊那個嚇得瑟瑟發抖、不停道歉的“病弱姐姐”,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李師弟這時也回過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被一個鄉下丫頭當眾如此哭鬨指責,讓他覺得大失顏麵,怒道:“閉嘴!誰撞你了?!誰搶你糖葫蘆了?!分明是你…”
“哇啊啊——不承認!你還不承認!穿了好看衣服就欺負人!嗚嗚嗚…我的糖葫蘆…三文錢一個呢…”晚寶哭得更凶了,甚至開始在地上打滾,沾了一身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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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看向李師弟的目光帶上了幾分鄙夷和看熱鬨的戲謔。雲崖宗弟子仗勢欺壓小散修,這戲碼可不新鮮。
高個內門弟子實在看不下去了,拉了一把李師弟,低聲道:“李師弟,算了吧!跟一個鄉下丫頭計較什麼?眾目睽睽之下,有失身份!師尊交代的正事要緊!”
李師弟氣得胸口起伏,狠狠瞪了地上打滾的晚寶一眼,又看了看周圍指指點點的目光,終究還是要臉麵的,重重冷哼一聲:“晦氣!兩個窮酸散修!趕緊滾!彆擋著道!”
他甩袖轉身,帶著一臉嫌惡走了。
高個內門弟子對守衛頭目使了個眼色,守衛頭目會意,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彆嚎了!趕緊走!彆堵在這裡!”
晚風如蒙大赦,連忙攙扶起還在“抽噎”的晚寶,連聲道謝,低著頭,踉踉蹌蹌地快步走出了坊市西出口,身影迅速消失在漸濃的夜色之中。
直到離開坊市足夠遠,背後那喧囂與燈光徹底被黑暗吞沒,晚寶才停止了“抽噎”,直起腰,長長舒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冰涼的淚水倒是真有幾分是真哭出來的後怕淚水),心有餘悸地道:“嚇死我了…姐姐,我剛才演得怎麼樣?”
晚風側眸看她一眼,夜色中,她的眼神帶著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意味。
“尚可。”她淡淡評價道,頓了頓,補充一句,“糖葫蘆那段,略顯浮誇。”
晚寶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情急之下嘛…不過那個討厭鬼居然真的信了?還雲崖宗內門弟子呢,真好騙!”
“不是他好騙,是你恰好抓住了他紈絝自負、又好麵子的弱點。”晚風冷靜分析,“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鄉下丫頭’如此哭鬨指責,他若繼續糾纏,隻會更失顏麵。加之那守衛的法器鏡並未看出異常,他暫時找不到發難的由頭。”
“幸好姐姐你及時乾擾了那鏡子!”晚寶想起那一幕仍然後怕,“不然就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