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煞潭邊那場突如其來的混亂與驚天動地的陰煞雷霆,恍如一場短暫而劇烈的噩夢。厲荊在被雷霆餘波擊中的瞬間,隻覺神魂劇震,五臟六腑仿佛移位,經脈中靈力亂竄,眼前一黑,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
厲荊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渾身如同散架般劇痛。她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狹窄、潮濕的樹洞之中,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毒蕈遮掩,隻透進些許慘淡的光線。濃烈的、帶著清甜氣息的草木精華縈繞在鼻尖,緩解著身體的痛苦。
她微微偏頭,看見荊星正盤膝坐在一旁,雙手抵在她的背心,精純溫和的碧蘿靈氣正源源不斷地渡入她體內,修複著受損的經脈。少女臉色蒼白,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顯然也已消耗過度,卻咬緊牙關堅持著。
見她醒來,荊星眼中猛地爆發出驚喜的光芒,聲音帶著疲憊的沙啞:“姐姐!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她連忙收起功法,小心翼翼地將厲荊扶起,靠坐在樹洞壁上。
“我們…這是在哪?”厲荊聲音乾澀,內視自身,情況不容樂觀。經脈多處裂傷,靈力幾乎枯竭,神魂也因那雷霆衝擊而有些震蕩。若非玉霄仙訣玄妙,以及最後時刻通緝令碎片那微乎其微的異動抵消了部分威力,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還在老瘴林,離陰煞潭大概百裡外的一處安全樹洞。”荊星快速解釋道,遞過一壺清水和幾枚散發著瑩潤光澤的療傷丹藥,“姐姐你先服藥。那天晚上你硬抗了那道雷,傷得好重,我帶著你和阿金好不容易才躲到這裡。”
厲荊接過丹藥服下,溫和的藥力化開,舒緩著傷勢。她看向荊星:“你呢?可曾受傷?阿金如何?”她記得最後時刻,阿金強行激發了本源雷力。
“我沒事,就是靈力耗空了。”荊星搖搖頭,指了指樹洞角落。
隻見阿金蜷縮在那裡,周身暗淡無光,那些灰綠色的偽裝鱗片都失去了色澤,氣息微弱到了極點,仿佛風中殘燭。它小小的身體偶爾抽搐一下,顯得極為痛苦。
厲荊心中一緊。神獸本源非同小可,阿金本就重傷未愈,強行激發無疑是雪上加霜。她強撐著挪過去,指尖凝聚起最後一絲微弱的玉霄靈力,小心地探入阿金體內。
情況比想象的更糟。阿金體內經脈紊亂,那絲本源雷力幾乎耗儘,更麻煩的是,陰煞雷霆的殘餘煞氣竟有一絲侵入了它的心脈,與它原本的神獸雷霆之力相互衝突,不斷侵蝕著它的生機。
“煞氣入心…”厲荊眉頭緊鎖。這極為棘手,尋常驅煞丹藥對神獸之軀效果有限,且可能引發其體內力量更劇烈的反噬。
“都怪我…”荊星眼圈微紅,聲音帶著哽咽,“要不是為了嚇退那灰影,阿金也不會…”
“不怪你。”厲荊打斷她,語氣冷靜,“若非阿金驚退那物,我們未必能脫身。當務之急是救它。”她沉吟片刻,腦中飛快思索。玉老沉睡,無人可請教丹道。憑借前世見識,她知需以至陽至純、且能溫和化解煞氣的靈物為主藥,輔以固本培元之物。
“我們需要幾種靈藥。”厲荊報出幾個名字,“‘赤陽果’、‘地脈靈乳’、‘三葉還魂草’,前兩者化解煞氣、溫養心脈,後者穩固神魂。老瘴林環境特殊,或有生長,但必然伴有強大守護。”
她看向荊星:“我傷勢未愈,行動不便,搜尋靈藥之事…”
“我去!”荊星立刻站起身,臉上雖還有疲色,眼神卻異常堅定,“姐姐你告訴我它們長什麼樣,在哪裡可能找到!我能感知草木氣息,找起來快!你留下照看阿金和療傷!”
厲荊看著眼前少女雖顯稚嫩卻已透出堅毅的眉眼,心中微暖。她不再多言,仔細將三種靈藥的形態、特性、可能生長的環境以及常見的守護妖獸一一告知,又將那麵得自雲崖宗暗哨的監控銅鏡交給荊星:“此鏡或有小用,萬事小心,以自身安全為重,不可強求。”
“放心吧姐姐!等我回來!”荊星重重點頭,將靈藥特征牢記於心,又看了看氣息微弱的阿金,咬咬牙,轉身靈活地鑽出樹洞,身影迅速消失在濃密的瘴霧之中。
樹洞內恢複寂靜,隻剩下厲荊沉重的呼吸和阿金微弱的氣息。
厲荊閉目凝神,全力運轉玉霄仙訣療傷,同時分出一絲心神留意外界動靜。老瘴林危機四伏,她必須儘快恢複一絲自保之力。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數個時辰後,厲荊傷勢稍穩,已能勉強行動,但靈力恢複不足一成。她心中不免為荊星擔憂起來。
就在這時,洞口藤蔓微動,荊星的身影鑽了回來。她發髻有些散亂,衣衫上沾著些許泥汙和植物汁液,氣息急促,臉上卻帶著興奮的笑容。
“姐姐!找到了!你看!”她小心翼翼地從一個玉盒中取出三樣東西。
一枚鴿卵大小、通體赤紅、散發著溫熱氣息的果實;一小瓶乳白色、靈氣氤氳的粘稠漿液;還有一株生有三片淡銀色葉片、根係如同細小蛟龍的小草。正是赤陽果、地脈靈乳和三葉還魂草!而且看品相,皆屬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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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厲荊眼中閃過喜色,但看到荊星袖口處一道細微的劃痕和殘留的微弱妖氣,眉頭微蹙,“遇到麻煩了?”
“嘿嘿,小事。”荊星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守這赤陽果的是條快要築基頂峰的火鱗蟒,有點難纏,被我引到一窩毒刺蜂的老巢去了,夠它喝一壺的。地脈靈乳是在一個石窟裡找到的,有幾隻石化蜥蜴,速度太慢,沒追上我。還魂草麻煩點,旁邊睡了隻大家夥,我沒敢驚動,用你給的迷蹤符悄悄摘了就跑。”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厲荊能想象其中的驚險。這丫頭看似跳脫,實則機敏膽大,心思縝密,頗有機智。
事不宜遲,厲荊立刻著手處理藥材。她雖不專精丹道,但前世身為仙宮之主,見識廣博,基本的藥性提煉融合還是能做到。她以指代刃,小心分割赤陽果,又以自身微弱的玉霄靈力為引,將地脈靈乳緩緩融入,再碾碎還魂草,取其精華。
沒有丹爐,她便以掌心為爐,以神識控火,小心翼翼地調和著三股藥力。這是一個精細活,對如今狀態的她而言頗為吃力,額角很快滲出細汗。
荊星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大氣都不敢出。
終於,一團拳頭大小、散發著紅白銀三色光暈、藥香撲鼻的靈液懸浮在厲荊掌心。她小心翼翼地將這團靈液渡入阿金口中,並以靈力助其化開。
精純溫和的藥力迅速蔓延開來。阿金痛苦抽搐的身體漸漸平複,微弱的氣息開始一點點變得強盛,體表那些被煞氣侵蝕的暗淡鱗片也重新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淡金光澤。
“有效果了!”荊星驚喜地低呼。
厲荊也鬆了口氣,疲憊地靠回洞壁。但她的眉頭並未完全舒展:“藥力隻能暫時壓製和化解部分心脈煞氣,助它恢複些許元氣。但本源之損,非尋常靈藥能補,需更長時日慢慢溫養,或尋得真正契合它的天材地寶。”
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
接下來的兩日,兩人便藏匿在這處樹洞中。厲荊全力療傷,荊星則外出探查周邊環境,並尋找更多有助於恢複的普通靈草。有荊星的碧蘿靈氣和尋得的草藥相助,厲荊的傷勢恢複速度加快了不少,已能發揮出煉氣頂峰的修為。阿金的情況也穩定下來,雖然依舊虛弱嗜睡,但已無性命之憂。
期間,她們能隱約感知到老瘴林深處不時傳來的靈力波動和隱約的咆哮聲,顯然陰煞潭那邊的混亂並未平息,雲崖宗與那灰霧勢力的爭鬥仍在繼續。
這日傍晚,荊星外出探查歸來,神色有些凝重。
“姐姐,附近活動的雲崖宗弟子好像變多了,像是在進行拉網式的搜查。我還聽到他們交談,似乎劉長老大發雷霆,嚴令必須找到搗亂者和…‘偷藥賊’?”她說著,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顯然,她們之前光顧雲崖宗據點“借”藥的事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