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穀主一意孤行，那我等便需早做打算。”趙長老目光掃過二人，聲音壓得極低，“錢師弟，你執掌戒律，暗中增派可信之人，嚴密監視晚風與晚寶的一舉一動，特彆是她們接觸地脈節點時，務必記錄在案，若有任何逾越或不軌之舉，立刻拿下！”
“孫師弟，你設法與外界保持聯係，特彆是雲崖宗那邊…不必明言晚寶在此，隻需透露穀中近來有陌生高手出入，且與之前通緝令之事似有關聯，看看他們反應。或許…能借雲崖宗之力，逼走這兩個禍端！”
錢長老眉頭緊鎖：“監視之事尚可，但勾結外宗…趙師兄，此是否…”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趙長老打斷他，語氣激動，“我等皆是為了隱霞穀的存續！若任由事態發展，待魔劫真至或雲崖宗打上門來，一切晚矣！我等此舉，乃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自救！”
孫長老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附和道：“趙師兄深謀遠慮。若能借此機會讓雲崖宗與那晚風鬥個兩敗俱傷，我隱霞穀或可坐收漁利，至少能暫保平安。”
錢長老沉默片刻，終究是歎了口氣，緩緩點頭：“也罷…便依趙師兄之言。但一切須得隱秘，絕不可讓穀主與李長老知曉。”
“這是自然。”趙長老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仿佛已看到了將晚風二人驅逐出穀、重新掌控局麵的未來。
三人又低聲密議了一番細節，方才悄然散去。石殿內的隔音禁製撤去，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然而，這看似固若金湯的隱霞穀，其內部已然因為外來的變數、古老的恐懼以及權力的暗流，悄然裂開了第一道縫隙。猜忌與私心，有時比魔影更具侵蝕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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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地東北，青苔澗。
此處環境濕滑幽暗，一條溪流潺潺流淌，兩岸石壁上覆蓋著厚厚一層散發著微弱熒光的青苔，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水汽和一種獨特的、略帶腥甜的草木氣息。
按照玉簡指示，晚寶很快在溪流下遊一處隱蔽的石壁後，找到了那處地脈節點的入口——一個被陣法巧妙遮掩、僅容一人通過的狹小石縫。
取出巡守令符靠近，石縫處的陣法光暈蕩漾開來，露出通道。兩人一獸依次進入。
洞內初極狹，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一個不大的天然洞窟呈現眼前，洞窟中央，並非想象中的靈泉或靈脈，而是一口僅尺許見方的“小水窪”。水窪中的液體並非清澈泉水，而是一種粘稠如漿、色澤暗沉、隱隱泛著不祥幽光的黑色液體，偶爾有極其細微的氣泡從底部冒出，破裂開時，散發出一絲極淡卻令人極其不適的陰冷氣息——正是那被稀釋了無數倍的魔蘊！
水窪四周，布置著繁複的符文陣法，光芒流轉，形成一道光罩，將其勉強籠罩在內。光罩之上，有霞光般的靈蘊緩緩流淌，不斷消磨中和著那溢散出的微弱魔蘊。這顯然便是隱霞穀曆代以“碧霞靈韻”淨化此地的手段。
洞窟石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刻度與標記，記錄著曆代守在此處的弟子監測到的魔蘊高度變化。
晚寶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碧蘿仙體對那魔蘊的本能排斥與警惕，但同時，也有一種奇異的感應，能模糊感知到那黑色液體深處蘊含的、死寂而汙穢的力量。
她依照玉簡中所授法訣，運轉碧蘿仙力，指尖凝聚起一團純淨溫和、充滿生機的翠綠光暈，緩緩靠近那陣法光罩。
隨著她的仙力靠近，那光罩上的霞光似乎活躍了一絲，與她的力量產生細微共鳴。而光罩內那口魔蘊水窪，卻仿佛被驚動般，表麵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那陰冷的氣息似乎也濃鬱了半分。
晚寶閉目凝神，仔細以仙力感知著魔蘊的濃度、活性，並與石壁上最近的記錄進行比對。
晚風則靜立一旁，神識早已如水銀瀉地般鋪散開來，不僅籠罩了整個洞窟，更向著四周岩壁、地底深處細細探查而去。她的感知遠比晚寶敏銳和深遠，此刻，她秀眉微蹙。
“如何？”見晚寶收回仙力，麵露沉思，晚風開口問道。
“魔蘊的活性…比三個月前的記錄，增強了大約半成。”晚寶語氣凝重地指著石壁上一處刻度，“而且，其侵蝕陣法的速度，似乎也快了一絲。雖然變化極其微弱，但趨勢確實存在。”
晚風微微頷首，這與她的判斷一致。她抬手指向洞窟某個陰暗的角落：“不僅如此，此地殘留的空間波動有極細微的異常，雖被刻意掩飾，近乎自然消散，但絕非尋常地脈變動所能引起。倒像是…近期有人以特殊法器或符籙，短暫窺探過此地。”
晚寶心中一凜，立刻順著晚風所指方向望去，卻什麼也感知不到。“是那個黑影？”
“十有八九。”晚風眸光銳利，“其目標果然是這些節點。窺探此地，或許是為了確認魔蘊侵蝕程度，評估封印狀態。”
阿金也衝著那個方向低吼一聲，周身雷光閃爍，顯得有些焦躁不安，顯然也感知到了那令它極為厭惡的、極其淡薄的異常波動。
“看來，我們的巡查，並非多餘。”晚寶握緊了手中的巡守令符，隻覺得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敵人不僅在暗處，而且行動遠比她們想象的更快、更隱秘。
兩人仔細檢查了洞窟內外的陣法，確認並無破損，又將晚寶監測到的數據詳細記錄在玉簡中，這才退出了青苔澗節點。
站在溪澗旁，感受著外界溫暖的陽光，方才洞窟中的陰冷壓抑感才漸漸散去。
“去下一處節點，‘黑泥潭’。”晚寶查看了一下玉簡地圖，指向另一個方向。黑泥潭位於穀外沼澤深處，環境更為惡劣。
然而，就在她們準備動身之時，晚風腳步微微一頓，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遠處一片茂密的、散發著奇異甜香的粉紫色花叢。
“走吧。”她語氣如常，並未多言，隻是暗中傳音於晚寶，“有人窺視，修為不弱，擅長隱匿，應是穀中之人。不必打草驚蛇。”
晚寶心中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點頭應道：“好。”
她心中明了，穀主雖已決斷，但長老密議之下的暗流，已然開始湧動。她們的巡查之路，恐怕不會那麼平靜。
前有魔蘊異動、黑影潛藏，後有同門猜忌、暗中監視。這故園之地，雖已歸來，卻步步驚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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