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廣場一役的勝利,如同在隱霞穀壓抑的烏雲中投入一道熾陽光芒,極大地提振了弟子們的士氣。魔物殘骸被迅速清理淨化,碧霞縛魔大陣的光芒緩緩斂去,隻留下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儘的、帶著焦糊味的魔氣與靈氣混合的奇異氣息。
眾弟子在長老們的指揮下,有序地撤離埋伏點,雖然個個麵帶疲憊,但眼神中卻充滿了振奮與對晚風的敬畏。那驚才絕豔的兩劍,那飄然若仙的身姿,已深深烙印在他們心中。
李長老指揮若定,安排人手加強巡邏,修複因戰鬥略有損毀的場地,並親自帶人仔細檢查那已然閉合的空間通道殘留的痕跡,試圖從中分析出更多關於敵人來源的信息。
晚風則悄然回到了客舍小院。禁閉室的戲碼已然結束,晚寶和阿金早已被淩霞婆婆親自接回。小家夥雖然經曆了驚險一夜,但服了丹藥,又經晚風仙元梳理,已無大礙,正抱著幾個靈果啃得不亦樂乎,隻是偶爾看向晚風的眼神裡,多了幾分與有榮焉的驕傲。
“姐姐!你太厲害了!兩劍就砍了那個黑乎乎的壞蛋!”晚寶見到晚風回來,立刻蹦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晚風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目光卻看向隨後走進來的淩霞婆婆。婆婆臉上並無太多喜色,反而帶著一絲更深沉的憂慮。
“晚風道友,此次多虧了你,方能如此順利鏟除內患,重創來襲魔患。”淩霞婆婆先是鄭重道謝,隨即話鋒一轉,“然則,老身心中仍有不安。那黑袍臨死前所言‘魔君’,以及通道另一端那驚鴻一瞥的深沉氣息…恐怕,真正的威脅,遠非於此。”
晚風頷首:“對方能輕易派出金丹層級的魔修,且精通空間陣法,其背後勢力絕非等閒。所謂魔君,即便不是魔族至尊,也定是統禦一方的強大魔頭。經此一敗,他們要麼暫緩行動,隱匿更深;要麼…會惱羞成怒,發動更猛烈、更直接的報複。”
“這正是老身所憂。”淩霞婆婆歎了口氣,“而且,經此一事,趙師弟他…”
話音未落,一名戒律堂弟子匆匆跑來,臉色發白地稟報:“穀主!李長老!不好了!趙長老他…他在居所內自絕心脈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
晚寶驚訝地張大了嘴:“自殺了?他…”
晚風眸光微閃,並無太多意外。事情敗露,勾結魔物的罪名坐實,等待趙長老的將是比死更嚴厲的宗門刑罰。他選擇自我了斷,倒也“乾脆”。
淩霞婆婆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最終化作一聲歎息:“…也罷,如此結局,也算保全了他最後一絲顏麵。將其屍身收斂,暫置冰室,待此事了結後,再行處置。戒律堂暫由錢師弟代管,令他務必肅清趙長老餘黨,但切記,不可牽連過廣,動搖宗門根基。”
“是!”弟子領命而去。
內奸之首雖已伏誅,但留下的爛攤子和對人心造成的裂痕,卻需要時間來慢慢撫平。
“經此一鬨,穀內需得一段時間休整安撫。”淩霞婆婆揉了揉眉心,看向晚風,“道友之前提及,那上古封印節點裂隙擴大,上有外力新痕?不知具體情況如何?”
這才是真正關乎存亡的核心問題。
晚風神色凝重起來:“情況不容樂觀。我雖暫時加固了那處裂隙,但其根基已受損,魔氣滲透速度加快數倍。更重要的是,那外力撕裂的痕跡…其氣息強橫暴戾,帶著一種古老的魔性,絕非方才那黑袍魔修所能企及。我懷疑,是封印另一端的強大存在,正在不斷衝擊封印所致。”
淩霞婆婆臉色一白:“果然…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曆代穀主口口相傳,那節點之下,封印的乃是一尊上古魔將的一縷殘魂與部分魔軀,雖曆經萬載消磨,其凶威依舊非同小可。若讓其破封而出,後果不堪設想!”
她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老身需立刻再往節點處一趟,仔細探查那外力痕跡,或許能從中推斷出那魔將如今的狀態以及其衝擊封印的規律。穀內事宜,暫交由李師妹全權處理。晚風道友,寶丫頭,你們…”
“我們同去。”晚風直接道,“應對魔氣,寶丫頭的碧蘿仙體與源石之力或能起到奇效。且那外力痕跡,我也需再仔細探查一番。”
晚寶也立刻點頭:“師父,讓我去吧!我現在能幫上忙了!”她握緊小拳頭,眼神堅定。
淩霞婆婆看著二人,深知此事關乎重大,不再猶豫:“好!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
三人不再耽擱,悄然離開小院,由淩霞婆婆帶領,向著隱霞穀最深處、那處唯有曆代穀主才知曉確切路徑和開啟方法的封印節點疾行而去。
這一次的路途,遠比晚寶去過的任何地方都要隱秘和曲折。並非在地麵,而是在深入地下,穿過一道道天然形成的、布滿古老禁製的岩石隧道,周圍的靈氣逐漸變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越來越濃鬱的、令人心悸的壓抑感。空氣變得冰冷,石壁之上開始出現一些深色的、仿佛乾涸血液般的詭異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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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三人停在一麵巨大的、光滑如鏡的黑色石壁前。石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複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古老符文,這些符文大部分已經黯淡無光,唯有中心區域還有微弱的霞光在艱難流轉,形成一個勉強維持的封印光陣。光陣之下,隱約可見一道扭曲的、如同疤痕般的裂隙,絲絲縷縷精純卻邪惡的黑色魔氣,正從中不斷地滲透出來,消散在空氣中。
這裡的氣息,讓晚寶感到極其不適,碧蘿仙體自發地運轉起來,體表泛起淡淡的翠綠光華,抵抗著魔氣的侵蝕。阿金更是焦躁不安,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警告性咕嚕聲。
“就是這裡了。”淩霞婆婆語氣沉重,她指向那道裂隙旁邊幾處不太起眼的、仿佛爪痕般的新鮮印記,“看那裡。”
晚風凝目望去,隻見那幾道爪痕深嵌入石壁,邊緣閃爍著一種暗紅色的、仿佛熔岩般的詭異光澤,散發出一種令人神魂戰栗的暴戾與古老氣息。僅僅是注視著它們,就仿佛能聽到無數怨魂的哀嚎與瘋狂的咆哮。
“好可怕的魔性…”晚寶小臉發白,下意識地握緊了頸間的玉鎖。那玉鎖似乎也感應到什麼,微微發熱。
晚風伸出指尖,一縷極其細微的仙元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爪痕,試圖解析其蘊含的信息。
然而,就在她的仙元即將觸及爪痕的瞬間——
“咚!!!”
一聲沉悶無比、仿佛來自九幽地底最深處的巨響,猛地從石壁之後、那封印的另一端傳來!
整個地下洞穴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碎石簌簌落下!
那麵巨大的黑色石壁上的符文瘋狂閃爍,明滅不定!裂隙處原本隻是絲絲縷縷滲透的魔氣,驟然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噴湧出一大股濃稠的黑霧!
“不好!它又在衝擊封印!”淩霞婆婆臉色大變,雙手急忙掐訣,磅礴的碧霞靈力洶湧而出,注入石壁符文之中,試圖穩住震蕩的封印。
晚寶也立刻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調動體內碧霞源石的力量,雙掌按在石壁之上!精純溫和、充滿生機的碧霞之力湧入,與淩霞婆婆的力量合在一處,那劇烈閃爍的符文終於稍稍穩定了一些。
但石壁之後的撞擊並未停止!
“咚!!!”
又是一聲更加猛烈、更加狂暴的撞擊!仿佛有一頭洪荒巨獸,正憤怒地撞擊著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