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光,於修真者而言,不過彈指一瞬。然而對於隱霞穀,尤其是對於晚寶和淩霞婆婆而言,這三日卻顯得格外漫長而沉重。
晚寶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師尊身邊,端茶遞水,陪著說話,努力想讓師尊開心些,但那雙總是靈動狡黠的大眼睛裡,卻始終蒙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她看著師尊平靜地安排著穀中事務,與各位長老細細交代,甚至開始整理一些隻有穀主才能翻閱的典籍玉簡,心中便是一陣陣酸楚。她知道,師尊這是在為她鋪路,在為隱霞穀安排後事。
淩霞婆婆反倒比往日更加平和,她看著晚寶忙前忙後,眼中充滿了慈愛和不舍,卻絕口不提三日後那關乎生死的傳承儀式,隻是如同往常一般,指點晚寶修行上的疑難,講述一些宗門典故和修真界的趣聞軼事,仿佛隻是要進行一次尋常的閉關。
阿金也感受到了這壓抑的氣氛,它不再像往常那般調皮搗蛋,大多時間都安靜地趴在晚寶腳邊,或是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蹭淩霞婆婆的手心,無聲地表達著安慰。它體內新得的辟邪仙光與赦雷本源日漸融合,氣息愈發沉穩內斂,偶爾眸中閃過的雷光,也帶上了一絲不屬於幼獸的深邃。
晚風則獨自居於小院,看似清閒,實則仙識時刻籠罩著隱霞穀內外,警惕著任何可能出現的變故。玉老的殘魂亦被放出,借助玉簡之力,悄無聲息地探查著護穀大陣的細節,尤其是那“碧霞通天引”的潛在節點,為三日後的儀式做準備。同時,她也在不斷推演著黑水澤及其背後“上使”可能采取的行動。
月圓之夜,終於來臨。
夜空如洗,一輪皎潔的圓月高懸,清輝灑落,將隱霞穀籠罩在一片朦朧而靜謐的光暈之中。然而穀中的氣氛,卻與這月色截然相反,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緊張。
蘊霞古洞入口處,淩霞婆婆身著莊重的穀主服飾,手持古樸的“霞光令”,神色平靜。孫長老、赤羽、青木等核心長老肅立兩側,臉上寫滿了凝重與悲壯。晚寶站在淩霞婆婆身後,小手緊緊攥著衣角,小臉繃得緊緊的。
晚風一襲素衣,立於眾人之前,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愈發清冷出塵。她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淩霞婆婆身上,微微頷首。
“時辰已到,入洞吧。”晚風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淩霞婆婆深吸一口氣,對著眾長老沉聲道:“老身閉關期間,穀中一切事務,由孫長老暫代。嚴守門戶,警惕外敵。”
“謹遵穀主令諭!”眾長老齊聲應道,聲音在寂靜的山穀中回蕩。
淩霞婆婆又深深看了晚寶一眼,眼神複雜,最終化為一句溫柔的叮囑:“寶兒,好好聽晚風前輩的話,努力修煉。”
“師尊……”晚寶眼圈一紅,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淩霞婆婆不再多言,轉身,手持霞光令,率先步入了那被陣法光華籠罩的幽深古洞。晚風緊隨其後。
古洞石門緩緩閉合,將外界的一切隔絕。
洞內並非一片漆黑,四壁鑲嵌著能自發光的螢石,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通道曲折向下,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而精純的草木靈氣,越往深處,靈氣越是充沛,甚至凝結成了淡淡的靈霧。
晚風隨著淩霞婆婆一路前行,仙識早已將洞內結構探查清楚。這蘊霞古洞不愧是隱霞穀的禁地核心,不僅靈氣充沛,更布置著層層疊疊的古老禁製,若非有穀主信物和特定法訣引路,恐怕元嬰修士也難以強行闖入。
約莫行進了一炷香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一個巨大的天然洞窟。洞窟中央,是一個方圓數丈的清澈水潭,潭水呈現出奇異的碧綠色,散發出勃勃生機。水潭四周,生長著各種外界難得一見的靈花異草。而在水潭正上方,洞頂並非岩石,而是一片朦朧的、仿佛由霞光凝聚而成的光暈,不斷有精純的霞光靈韻灑落,融入下方的水潭之中。這裡,便是青木參天陣的核心樞紐所在,也是隱霞穀地脈靈氣最為彙聚之處。
“前輩,就是這裡了。”淩霞婆婆在水潭邊站定,望著那霞光氤氳的洞頂,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她在此地修煉、參悟了數百年,如今,卻要在此地進行一場關乎生死的傳承。
晚風打量了一下四周環境,點了點頭:“此地靈氣充沛,霞光純正,正是施展秘法的絕佳之所。淩霞穀主,你可準備好了?一旦開始,便再無回頭之路。”
淩霞婆婆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老身早已準備好。能為隱霞穀、為寶兒儘最後一份力,是老身的榮幸。請前輩開始吧。”
晚風不再多言,她示意淩霞婆婆盤膝坐於水潭邊,正對那霞光洞頂。隨後,她雙手結印,指尖仙元流轉,開始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道繁複而玄奧的符文。這些符文並非此界所有,而是蘊含著仙界法則的秘傳仙紋,每一筆劃出,都引動四周靈氣劇烈波動,那潭中的碧水也泛起了漣漪。
淩霞婆婆屏息凝神,將自身狀態調整至最佳,同時催動體內金丹,精純的木係靈力緩緩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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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晚風勾勒的符文越來越多,漸漸在空中凝聚成一個複雜的光陣。光陣緩緩旋轉,散發出神秘而強大的氣息。晚風指尖一點,那光陣便緩緩落下,將淩霞婆婆籠罩其中。
“祭出霞光令,以心神溝通此地霞光靈韻,運轉你隱霞穀核心功法《青霞訣》!”晚風清喝道。
淩霞婆婆不敢怠慢,立刻將手中霞光令拋向頭頂光陣中心,同時閉目凝神,全力運轉《青霞訣》。頓時,她周身青光大盛,與頭頂的霞光令以及洞頂灑落的霞光靈韻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嗡——!
整個洞窟輕輕一震,那碧綠水潭仿佛沸騰般湧動起來,精純至極的草木靈氣和霞光靈韻如同受到吸引,瘋狂地湧入淩霞婆婆體內,並通過那神秘光陣的轉化,注入到她手中的霞光令中。
淩霞婆婆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臉上露出痛苦之色。這種強行灌注和轉化,對她衰老的肉身和金丹來說是巨大的負擔。但她咬牙堅持著,按照晚風的指引,引導著這股磅礴的力量衝刷著自身的經脈竅穴,同時將部分本源精血,逼向那霞光令。
這是一種類似“血祭”的秘法,但更加高明,是以自身生命本源和未來潛力為代價,暫時換取強大的力量和對陣法更深層次的掌控。
晚風立於一旁,仙識密切關注著淩霞婆婆的狀態,不時打出幾道仙元,穩定光陣,疏導過於狂暴的能量。整個過程凶險異常,稍有差池,淩霞婆婆便可能當場爆體而亡,或者被陣法反噬神魂俱滅。
時間一點點流逝,洞窟內的靈氣波動越來越劇烈。淩霞婆婆的氣息開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攀升,原本金丹後期的瓶頸在磅礴能量的衝擊下轟然破碎,一股遠超金丹期的威壓開始彌漫開來,雖然略顯虛浮不穩,但確確實實達到了元嬰期的層次!
偽元嬰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