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從青鬆崖歸來,慕憐月便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遺落了一角在那座僻靜的洞府裡。
回到自己那位於主峰靈氣最濃鬱之處的精致院落,看著滿園爭奇鬥豔的靈花異草,聽著簷下風鈴清脆的叮咚聲,她卻莫名覺得有些空落落的。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秦玄那間除了石桌石凳外幾乎空無一物的冷清洞府,以及他談及修行時,那雙沉靜而堅定的眼眸。
修煉時,她盤膝坐在溫玉蒲團上,試圖引導體內靈元運轉周天。可心法剛起,秦玄的身影便闖入心間——是他麵對自己贈送丹藥時,那禮貌卻疏離的拒絕;是他談及宗門任務時,那不經意的沉穩規劃;更是他送彆自己時,站在洞府門口,那被夕陽勾勒出的、略顯孤單卻挺得筆直的背影。
“凝心,靜神!”慕憐月強迫自己驅散雜念,但收效甚微。往日裡順暢無比的靈力運行,今日卻屢屢生出滯澀之感。
處理宗門事務時,她執筆批閱著卷宗,目光卻常常失去焦距。筆下勾勒的,不是繁雜的條陳,而是那張清秀而堅毅的臉龐。他會怎麼看待自己今日的突然到訪?會覺得她唐突嗎?他一個人在那麼偏僻的地方修煉,會不會遇到什麼困難?資源夠用嗎?
“師姐?慕師姐?”身旁負責協助的內門弟子連喚了幾聲,才將她的神思拉回現實。
“啊?何事?”慕憐月驀然回神,臉上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連忙低頭掩飾自己的失態。
“這份關於外門弟子月度考核的彙總,需要您最終裁定。”弟子恭敬地遞上玉簡。
慕憐月接過玉簡,努力集中精神,但效率卻大打折扣。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像以前那樣,全身心投入到這些事情之中。秦玄的影子,如同無處不在的微風,總在她最不經意的時候,撩動她的心弦。
用膳時,麵對靈廚精心烹製的、蘊含精純靈氣的佳肴,她卻覺得索然無味。腦海裡對比的,是秦玄洞府角落裡那些空了的丹藥瓶和靈石碎屑。他此刻,是不是又在靠著辟穀丹果腹,全心修煉?
夜晚,躺在鋪著柔軟雲絨的床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窗外的月光灑進來,清冷如水,卻讓她更加清晰地想起秦玄那雙在星空下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渴望在她心中滋生——想見到他,想聽聽他的聲音,哪怕隻是安靜地待在他身邊也好。
這種朝思暮想、心神不寧的狀態,持續了好幾天。慕憐月從未經曆過這樣的情感衝擊,她有些慌亂,有些無措,但內心深處,卻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甜蜜與悸動。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喜歡上那個看似平凡,實則內蘊光華、心誌堅韌的師弟了。
另一邊,青鬆崖丙字柒貳玖號洞府內。
秦玄的情況,也並不比慕憐月好多少。
成功鑄就混元道基,突破至靈元境一重,本該是意氣風發、全心穩固境界的時候。然而,每當他閉上眼睛,試圖引導那新生的、更為強大的混元靈元運轉時,眼前浮現的,卻不是內視的經脈丹田,而是一張溫婉清麗的笑臉。
是慕師姐為他倒茶時,那纖細白皙的手指。
是她談及宗門任務時,那雙微微發亮、帶著關切的美眸。
是她被自己拒絕丹藥時,那一閃而過的失落,以及隨即化為理解和欣賞的柔和目光。
更是她離去時,回頭那一眼,蘊含的欲語還休的溫柔。
“嗤——”
一次心神失守,體內奔騰的混元靈元險些在經脈中走岔,嚇得秦玄趕緊收斂心神,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有些煩躁地站起身,在空曠的洞府內來回踱步。他試圖用高強度的體能訓練來麻痹自己,對著堅硬的石壁反複演練崩拳,直到拳鋒發紅,渾身大汗淋漓。可一旦停下來,那紫色的倩影便又如影隨形。
他甚至開始反思自己那日的言行。是不是太過冷淡了?師姐好心前來探望,還意圖贈送丹藥,自己卻那般生硬地拒絕,會不會傷了她的心?
一種莫名的、想要立刻見到她的衝動,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瘋長。他想看到她真實的笑容,想確認她是否真的沒有生氣,想……再多和她說幾句話。
這種陌生的、強烈的情感乾擾,讓一向心誌堅定的秦玄感到有些困擾,卻又無法遏製。他意識到,慕憐月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在他心中占據了一個特殊的位置,一個他無法忽視、更無法抹去的位置。
“不行,大道未成,豈能沉溺於兒女私情……”他試圖用理智來說服自己,但腦海中那張笑靨卻越發清晰。
就在這種彼此煎熬、互相思念的狀態下,又過了兩日。
這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秦玄正強迫自己沉浸在一種玄妙的修煉狀態中,試圖以強大的意誌力壓製那紛亂的思緒。
洞府禁製,再次傳來了熟悉的、輕柔的波動。
秦玄幾乎是瞬間就從那種半修煉的狀態中驚醒,心跳沒來由地加速。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禁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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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站著的果然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慕憐月今日換了一身水藍色的束腰長裙,襯得她肌膚愈發白皙,身段玲瓏。青絲如瀑,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挽起部分,其餘柔順地披在肩後。她似乎精心打扮過,淡掃蛾眉,輕點朱唇,比平日更多了幾分嬌豔。隻是,那雙看向他的美眸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和期待,纖長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裙帶。
“秦……秦師弟。”她的聲音比往常更輕柔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慕師姐。”秦玄看著她,心跳如擂鼓,表麵上卻儘力維持著平靜,“快請進。”
再次將慕憐月讓進洞府,兩人在石凳上坐下。氣氛似乎比上次更加微妙,一種無形的、名為“思念”的情愫在空氣中悄然流淌,讓兩人都有些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沉默了片刻,還是慕憐月先鼓起勇氣開口,她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找了個早已想好的借口:“我……我今日修煉時,對‘流雲劍訣’的第三式‘雲卷雲舒’有些不解之處,想起師弟你似乎也修習過這門劍法,不知……不知可否請教一二?”她說完,悄悄抬眼看了秦玄一下,又迅速低下,臉頰染上了一層動人的紅暈。
秦玄微微一怔。流雲劍訣他確實在外門時涉獵過,但那是很基礎的劍法,以慕憐月內門大師姐的修為和眼界,怎會對此有不解?他瞬間就明白了,這不過是師姐來找他的一個借口。
看著慕憐月那副小心翼翼、帶著羞怯和期待的模樣,秦玄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柔軟得一塌糊塗。所有關於大道、關於修煉的理智告誡,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沒有點破,隻是順著她的話,溫和地笑了笑:“師姐謬讚了,我不過是略知皮毛。若師姐不嫌棄,我們可以探討一下。”
他站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洞府內狹小,不如我們去外麵?青鬆崖後山有一片空地,頗為清淨。”
“好,好啊!”慕憐月立刻點頭,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芒,那笑容瞬間變得明媚而真實,仿佛所有的緊張都在這一刻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