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將視線從遊曆的秦玄與慕憐月身上移開,投向那與北域接壤的鐵州境內,雄踞一方的黑鐵宗。
黑鐵宗,主殿。
沉重的玄鐵大門緊閉,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殿內光線略顯昏暗,隻有幾縷天光從高處的窗欞透入,映照在冰冷漆黑的金屬地麵上,反射出幽暗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的氛圍。
黑鐵宗宗主,鐵罡,此刻正端坐在那張象征著宗門最高權力的黑鐵寶座之上。他身材魁梧,麵容原本不怒自威,但此刻,卻是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臉色鐵青,一雙鐵拳緊握,放在膝蓋上,手背青筋暴起,顯示出他內心極度的不平靜。
就在剛才,負責宗門刑律與情報的執事,戰戰兢兢地呈上了一份緊急調查報告。而這份報告的內容,讓鐵罡的心一路沉到了穀底。
其實,就在幾天前,鐵罡就隱隱覺得心神不寧,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到了他這個境界,靈覺敏銳,這種沒來由的心悸往往預示著某些變故。他特意留心觀察了宗門內的一些動向,尤其是張長老,近幾日行為鬼鬼祟祟,神色間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這讓他心中的不安更甚。
隨後,便傳來了有內門弟子魂牌碎裂的消息!魂牌與弟子性命交修,一旦碎裂,便意味著該弟子已然隕落。這可不是小事!鐵罡立刻下令,嚴查此事,尤其是要查清這名弟子近期的行蹤以及與何人有過來往。
就在方才,執事帶來了初步的調查結果。結果指向了一個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方向,也印證了他之前對張長老的懷疑。
報告上清晰地寫著:隕落弟子名為趙龍,靈元境巔峰修為。其最後出現的地點,是鐵州邊境一座名為“青木鎮”的小鎮。而根據拚湊起來的零星線索和目擊者那些驚魂未定的凡人)的證詞,擊殺趙乾之人,自稱——青玄宗,秦玄!
更讓鐵罡怒火中燒又心驚膽戰的是,調查顯示,此事根源竟與張長老有關!那張長老,因其獨子在宗門小比中敗於弟子王昊,自覺顏麵大失,竟私下授意、並支付酬勞,讓趙乾去追殺王昊,意圖鏟除這個讓他丟臉的“禍根”!趙龍正是在青木鎮找到並追殺王昊時,不知為何,惹得路過的青玄宗秦玄出手,被其當場格殺!
“張厲!你這個蠢貨!瘋子!”鐵罡在心中瘋狂咆哮,胸口劇烈起伏。他憤怒於張厲竟敢因一己私怨,行此殘害同門、自毀根基的蠢行!此事若在平時曝光,都足以在宗內掀起軒然大波,嚴懲張厲!
但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如同冰水澆頭般的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
青玄宗!秦玄!
這兩個名字,如同兩座萬丈冰山,轟然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幾乎窒息!
作為一宗之主,對於鄰近北域的霸主青玄宗,他怎麼可能沒有耳聞?其太上長老,乃是傳說中的靈宗境大能!那是淩駕於靈皇境之上的至高存在,一念可決宗門生死!而青玄宗的當代宗主,亦是靈皇境的頂尖強者!
反觀他黑鐵宗,太上長老是他最大的依仗,也不過是靈皇境後期!雖然青玄宗宗主修為不及太上長老高,但那位靈宗境的太上長老了!那是一位隻需一個念頭,就能讓黑鐵宗萬年基業灰飛煙滅的恐怖存在!
青玄宗,是他們黑鐵宗需要仰望、絕對不敢招惹的龐然大物!
鐵罡仔細回味著報告中的細節。那秦玄在擊殺趙乾後,特意運功向整個小鎮宣告姓名與宗門。這舉動……絕非無的放矢!
“他這是在警告!”鐵罡猛地醒悟過來,背後瞬間被冷汗浸濕,“他是在明確告訴我們黑鐵宗,人是他殺的!他與青木鎮無關,與那些凡人無關!這是在劃清界限,也是在給我們遞話!他不想牽連無辜,但也不怕我們去找他!”
這意味著,那位秦玄,根本無懼黑鐵宗的報複!甚至可能,他就在等著黑鐵宗的反應!如果黑鐵宗不識趣,因為一個趙龍或者一個張厲,去糾纏不休,甚至愚蠢地想要報複青木鎮……那後果,鐵罡簡直不敢想象!
這已經不是一個弟子被殺的小事了。這變成了一個處理不好,就極有可能引爆兩個宗門之間衝突,甚至為黑鐵宗招來滅頂之災的驚天危機!
鐵罡猛地從寶座上站起,如同困獸般在冰冷的大殿中來回踱步,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內回蕩,更添幾分焦躁與絕望。
他想起就在前幾天,太上長老還特意傳音,囑咐他要設法與青玄宗緩和關係,若能結交最好。畢竟,與這樣的鄰居為敵,是取死之道。
可現在呢?結交?緩和?他手下長老派人去殺自家弟子,結果撞到青玄宗重要人物的手上被反殺,人家還發出了明確的警告!這簡直是把交好的路徹底堵死,還親手埋下了敵對的種子!
“不能再猶豫了!此事必須立刻稟報太上長老!”鐵罡瞬間做出了決斷。此事關乎宗門存亡,已遠非他一個宗主能獨自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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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整理了一下衣袍,身影一閃,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宗門後山禁地疾馳而去。
黑鐵宗後山,太上長老鐵屠閉關的石室外。
鐵罡恭敬地垂首而立,將調查到的一切,原原本本,毫無保留地稟報給了石室內那位氣息如淵的老者。他重點強調了秦玄最後的宣告,以及他自己對此舉警告意味的分析。
隨著鐵罡的敘述,石室外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即使隔著一道石門,鐵罡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從石室內彌漫出的那股越來越冰冷、越來越恐怖的氣息,仿佛連空間都要被凍結。
當聽到張長老因如此可笑的私怨殘害同門,並間接惹出青玄宗秦玄這尊大佛時,石室內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讓鐵罡靈魂顫栗的冷哼。
當鐵罡分析完秦玄宣告的警告意味,以及此事可能導致的與青玄宗為敵的可怕後果後,石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這死寂,比任何咆哮都更讓人恐懼。
良久,石室的門無聲無息地滑開。太上長老鐵屠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麵容枯槁,但那雙眼睛,此刻卻銳利得如同能刺穿人心的冰錐,裡麵翻湧著壓抑到極致的怒火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他死死盯著鐵罡,臉上的皺紋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聲音像是從萬載寒冰中擠出來,帶著刺骨的殺意:
“張厲……這個目光短淺、自私自利的蠢材!他為了一己私憤,竟將宗門置於此等萬劫不複之地!”
他深吸一口氣,那吸氣聲都帶著冰碴摩擦的質感:“你分析得不錯。那秦玄最後的話,既是擔當,也是警告。他在告訴我們,禍不及凡人,但若我黑鐵宗不識抬舉……哼!”
鐵屠眼中寒光爆閃,那光芒,充滿了對張厲的殺意,以及對宗門未來的深深憂慮。
“他人在何處?!”鐵屠的聲音冰冷刺骨,已然宣判了張厲的命運。
“已……已派人嚴密看管起來了。”鐵罡連忙回答,心中為張厲默哀了一瞬。他知道,太上長老此刻的殺意,並非僅僅因為張厲殘害同門,更是因為這個蠢貨,差點為整個黑鐵宗引來滅門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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