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幫朱亞文最後調整麥克風位置的陳誠聞聲回頭,看到她微微喘息的樣子,什麼也沒說,隻是順手拿起旁邊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自然地遞了過去。
“說了不用急。”他的語氣平靜,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你的戲份在第二幕,時間充裕。來,我先帶你走一遍位,台詞就那兩句,‘先生,買朵花吧,送給您太太。’,重點是眼神,要帶著那種亂世中,看到美好愛情時的單純羨慕……”
他言簡意賅地講解著,她則仰著頭,專注地聽著,不時輕輕點頭。在忙碌而嘈雜的後台,他們兩人之間,仿佛形成了一個獨立而專注的氣場。不遠處的王嘉偷偷用胳膊碰了碰李丹妮,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狡黠眼神。
彙演即將開始,觀眾席上,不僅班主任王勁鬆和幾位表演係的專業老師正襟危坐,還吸引了不少其他院係聞訊而來的學生,擠在門口和後排,都想看看這屆號稱“天賦異稟”的新生,第一次正式亮相成色如何。
沒有專業的報幕員,王勁鬆老師直接望向側幕,笑著點了點頭:“下麵,讓我們班的班長,也是這次彙演的主要組織者之一,陳誠同學,上來跟大家聊幾句。”
在同學們鼓勵的掌聲和些許善意的起哄聲中,陳誠從容地走到舞台中央。他先是對著台下各位老師、領導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轉向同學們,臉上掛起了他那標誌性的、帶著點痞氣卻又無比真誠的笑容。
“尊敬的各位老師、領導,親愛的各位戰友們……哦不對!”他故作恍然地拍了下腦門,立刻引來台下一片會心的笑聲和更熱烈的掌聲,“是親愛的各位同學們!”
“站在這兒,我這心裡頭啊,是既高興又忐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語氣像是在拉家常,無比接地氣,“高興的是,咱們表本02級這幫‘新兵蛋子’,磕磕絆絆、沒日沒夜地折騰了一個月,總算把這出《暗戀桃花源》給搗鼓出來了,今天能拉出來見見公婆了。”
他話鋒一轉,幽默中帶著強烈的自嘲:“忐忑的是什麼呢?就是我們這幫人,膽子忒肥!簡直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敢排黃磊師兄的經典,這簡直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是不怕‘經典’!所以啊,在座的各位老師、師兄師姐,還有來看熱鬨的各位朋友們,您幾位在觀看之前,務必、務必、務必他誇張地重複了三遍)!先把心裡的那把尺子,從‘藝術精品’的苛刻刻度,狠狠地給我調到‘新手村彙報演出’這個最寬容的檔位!”
他一邊說,一邊做出用力旋轉調校刻度盤的手勢,那生動滑稽的樣子,讓台下早已笑成一片,連前排幾位素來嚴肅的老師都忍俊不禁,搖頭失笑。現場那種略帶嚴肅和緊張的氣氛,瞬間被化解於無形。
“但是!”陳誠的聲音陡然提高,收斂了所有笑容,目光變得無比認真和堅定,逐一掃過台下每一位同班同學,仿佛要將力量注入他們心中,“就算是‘新手村’,咱們也得拿出吃奶的力氣,對得起我們這一個月流過的汗、熬過的夜、還有彼此鼓過的勁兒、吵過的架!待會兒幕布一拉開,燈光打下來,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你不是在表演給台下的人看,你就是江濱柳,你就是雲之凡,你就是老陶,你就是這出戲裡活生生的人!把你們這一個月揣摩的、感受的、憋在心裡的那股勁兒,全都給我毫無保留地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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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充滿了煽動性和強大的凝聚力,後台準備上場的同學們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朱亞文用力地握了握拳,周揚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更加堅定,連剛剛趕到的劉亦菲,也感覺心中的那點緊張,被一種強烈的集體榮譽感和表現欲所取代。
“最後,”陳誠再次露出笑容,高高舉起右手,緊緊握成拳頭,用儘全身力氣高呼:“甭管演得好賴,咱們先對自己喊一聲——表本02——”
“加油!”台下、後台,所有02級的同學異口同聲,那震耳欲聾的回應,彙聚成一股強大的聲浪,幾乎要掀翻劇場的天花板!
氣氛,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至沸點!
陳誠在一片雷鳴般的掌聲和笑聲中瀟灑下台。他這段亦莊亦諧、極富個人魅力的演講,不僅完美地預熱了現場,降低了觀眾的預期,更重要的是,將全班同學的士氣和凝聚力提升到了頂點,為接下來的演出奠定了最完美的心理基礎。
隨後,大幕緩緩拉開,演出正式開始。
因為有了陳誠那番深入人心的“戰前動員”,同學們上台時,少了幾分初次登台的緊張拘謹,多了幾分“豁出去”的酣暢淋漓:
朱亞文飾演的江濱柳,將一生漂泊的滄桑與對舊愛刻骨銘心的思念,演繹得層次分明,感人至深;周揚的雲之凡,在溫婉柔弱的外表下,演出了那份亂世中大家閨秀的堅韌與決絕;陳誠穿梭在“暗戀”的深沉悲情與“桃花源”的荒誕搞笑之間,轉換自如,展現出驚人的角色駕馭能力和舞台掌控力;江一燕指尖流瀉的古箏樂,恰到好處地烘托了時代的氛圍與人物的心境;王嘉、李丹妮等飾演的“桃花源”村民,則帶來了全劇最歡快、最富生命力的段落……
而當第二幕,劉亦菲挎著小小的花籃,清純亮相時,那句清脆的“先生,買朵花吧,送給您太太。”仿佛一道純淨的光,瞬間照亮了整個舞台。儘管戲份極少,近乎龍套,但她那無可挑剔的顏值和天然去雕飾的純淨氣質,讓她哪怕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台下所有人矚目的焦點,完美詮釋了何為“天生鏡頭感”。
演出在經久不息的掌聲中圓滿落幕。
老師點評環節,幾位專業老師對同學們的表現不吝讚美,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許多需要打磨的細節。班主任王勁鬆在做總結時,首先就提到了陳誠:“剛才陳誠同學的開場白,很有意思,也很見功力。作為一個未來的演員,或者說,一個未來的文藝工作者,學會如何與觀眾溝通,如何營造氛圍,掌控節奏,這本身就是一種非常重要且寶貴的能力。他今天,在演出開始前,就先給我們大家上了一課。”
台下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這次是專門送給陳誠的。陳誠在人群中,對著老師的方向謙遜地笑了笑,然後目光不經意地與同樣在用力鼓掌的劉亦菲相遇,兩人隔著人群相視一笑,某種默契在空氣中悄然流淌。
彙演結束後,巨大的成功讓所有人都沉浸在興奮之中。大家聚在一起,吵吵嚷嚷地討論著剛才的演出。
朱亞文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陳誠,壓低聲音,壞笑著說:“哎,誠兒,老實交代,剛才在後台,給亦菲‘開小灶’的時候,咋那麼耐心細致呢?跟我們排練的時候,你可沒這麼‘和風細雨’啊!”
羅晉也立刻湊過來煽風點火:“就是就是!這區彆對待也太明顯了吧!”
陳誠麵對兄弟們的調侃,麵不改色心不跳,義正辭嚴地反駁:“廢話!你們幾個皮糙肉厚的糙老爺們,敲打一下才能成才!人家小姑娘臉皮薄,能一樣嗎?咱們班就這麼一個‘國寶級’的重點保護對象,不得精心嗬護著點?”
他這番“重色輕友”的歪理邪說,頓時引得眾人一陣哄笑和噓聲。不遠處的劉亦菲聽到這邊的動靜,臉頰微微泛紅,忍不住低下頭,嘴角卻悄悄揚起一抹羞澀而又開心的弧度。
等眾人漸漸散去,陳誠走到正在默默幫忙收拾道具的劉亦菲身邊。
“今天狀態很好,眼神特彆對。”他語氣帶著專業的肯定,“以後班裡活動,儘量多回來參加,感覺是不是和一個人在劇組不太一樣?”
“嗯!”劉亦菲用力地點點頭,眼睛像浸在水裡的黑葡萄,閃著光,“很踏實,很開心。感覺……這裡才是家。”
“那就好。”陳誠看似隨意地靠在一旁的道具桌上,像是忽然想起似的說道,“對了,之前跟你提過的,明年暑假我計劃自己投資拍的那部電影,劇本我構思得差不多了,裡麵有個角色,氣質很乾淨,戲份也頗有挑戰,我覺得挺適合你的。怎麼樣,給你留著?”
劉亦菲驚喜地抬起頭,眸子裡光彩流轉,帶著難以置信的喜悅:“真的嗎?班長!我……我一定會好好準備,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我看好你。”陳誠笑了笑,目光越過她,掃過不遠處還在為某個細節爭論不休的朱亞文和羅晉,掃過正沉穩指揮收尾工作的蘆芳生,掃過那邊依舊嘰嘰喳喳、活力四射的周揚、江一燕、王嘉、李丹妮……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奇妙的、強烈的預感——這個如今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稚嫩的班級,在未來,必將成長為中國影壇一片璀璨奪目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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