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四癱在審訊椅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之前的強裝鎮定和僥幸心理徹底崩塌。在鐵證和心理攻勢的雙重壓力下,他終於斷斷續續地開始交代罪行。
“…是我…是我鬼迷心竅…我不是人…”他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哭腔,“我…我就是氣不過…心裡憋得難受…”
“氣不過什麼?慢慢說,說清楚!”孫建軍嚴厲地追問,同時示意記錄員做好詳細記錄。
“老王他家…太欺負人了…”趙老四抹了把臉,眼神裡交織著怨恨和後悔,“以前我爹跟他爹就不對付,為宅基地的事,我爹還挨過打,這口氣憋了幾十年了…到了我們這輩,他家還是那樣,啥便宜都要占!去年擴雞舍,明明多占了我家地頭,村裡和稀泥,就不了了之了…屋後那棵破樹,果子掉我院裡爛掉,招蟲又臟,說了多少次都不砍…這些我都忍了…”
他喘著粗氣,情緒激動起來:“可最讓我咽不下這口氣的是!鎮上新開那家‘客再來’飯館!明明是我先跟老板搭上話,說好了以後用我的山貨!我連樣品都送過去了!可轉頭…轉頭他家兒子不知道使了什麼壞,就把這生意給撬走了!那老板後來見了我都躲著走!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啊警察同誌!我家就指望著這點山貨換點錢啊!”
陸野和孫建軍對視一眼,果然是因為生意被搶,這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為這,你就要下毒?害死那麼多人?”陸野沉聲問道,試圖理解這扭曲的邏輯。
“我…我沒想害死那麼多人…”趙老四慌忙搖頭,臉上露出恐懼,“我…我就是想讓他們家辦不成喜事,出出醜,拉幾天肚子…惡心惡心他們…我也打聽過,說那種灰花紋蘑菇毒性發作慢,就是上吐下瀉…我沒想到…沒想到會那麼毒啊…更沒想到會死人…還是老王叔公…”他說到這裡,又忍不住哭起來,不知是後悔還是後怕。
“你是怎麼做到的?具體過程!”孫建軍打斷他的哭泣,追問作案細節。
“…我提前好些天,就在我家後山那片林子裡找…專挑那種灰花紋的蘑菇,嫩的老的都采了點,混在一起,不容易看出來…采回來沒敢放家裡,藏在後山一個樹洞裡晾著…”趙老四交代,“辦酒席那天,我知道他家忙亂,廚房誰都能進…我假裝路過,看準老王和他兒子都在外麵招呼客人,廚房裡就那老廚師和小徒弟在忙…我趁那小徒弟轉頭去拿東西,老廚師低頭切菜的功夫,趕緊把揣在懷裡用油紙包好的毒蘑菇碎,抓了一把,快速撒進灶台邊那筐洗好的平菇裡,還用手攪和了幾下…然後就趕緊溜了…”
作案過程清晰了。利用了對環境的熟悉和宴席期間的混亂,抓住了轉瞬即逝的機會。
“剩下的毒蘑菇呢?”
“…第二天聽說死了人,我嚇壞了…趕緊偷偷把樹洞裡剩下的都拿回來,晚上等老婆睡了,在院牆根底下點火燒了…沒燒太透,埋了點土…”
“油紙包呢?”
“…扔…扔進灶膛裡燒了…”
儘管關鍵物證大量毒蘑菇和包裝物)已被銷毀,但趙老四的詳細口供,與現場勘查、物證檢驗、走訪調查的結果完全吻合,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
審訊結束,趙老四在筆錄上按下了手印,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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