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軍所謂的“敲山震虎”,並非直接接觸王老五和張富貴,而是采取了一種更迂回的方式。
他派出一組生麵孔的偵查員,穿著便服,以“縣民政局低收入家庭普查”和“醫保檔案信息補錄”的名義,分彆前往柳鎮和城西,對王老五和張富貴進行上門“走訪”。
這種名義的走訪很常見,不容易引起警惕。偵查員的任務是近距離觀察兩人的居住環境、精神狀態,並借機問一些看似常規、實則暗藏機鋒的問題。
前往柳鎮王老五家的偵查員反饋:王老五居住環境簡陋,對“普查”顯得有些不耐煩,但並未過多懷疑。當偵查員按照計劃,看似無意地問起:“王師傅,看您檔案記錄早年也在外麵跑過?比如九八年、九九年那會兒,有沒有去外地務工或者做生意的經曆?我們這邊係統好像有點模糊記錄,需要核對一下。”王老五的臉色瞬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隨即很不耐煩地揮手否認:“沒有沒有!我那幾年都在家裡蹲著,哪兒也沒去!你們搞錯了!”語氣粗暴,並試圖儘快結束談話。
前往城西張富貴家的偵查員則遇到了點“意外收獲”。張富貴同樣生活潦倒,對“醫保信息補錄”倒是挺關心,問了不少報銷的問題。偵查員同樣問起了“九八、九九年是否有外出經曆”進行核對。張富貴顯得比王老五更慌亂,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好像…好像出去打過幾天短工吧…太久了,記不清了。”隨後,他像是為了轉移話題,主動抱怨起來:“唉,提起那幾年就倒黴!啥也沒乾成!還…還差點惹上麻煩!還是現在好,雖然沒錢,但安穩!”
“差點惹上麻煩?”偵查員立刻捕捉到這句話,順勢追問:“張師傅,您指的是?”
張富貴似乎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擺手:“沒啥沒啥!都是陳年爛穀子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你們信息核對完了吧?我還有點事…”
這兩份反饋傳到專案組,讓孫建軍和陸野更加確信,王老五和張富貴心裡絕對有鬼!特彆是張富貴那句“差點惹上麻煩”,幾乎像是在暗示什麼。
“看來,張富貴的心理防線可能比王老五更薄弱一些。”陸野分析道,“或許,我們可以從他這裡尋找突破口。”
就在孫建軍考慮是否對張富貴采取進一步行動時,另一個負責回溯曆史的小組,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發現。
這個小組一直沒有放棄對那筆巨款去向的調查。他們換了一個思路:既然直接查王老五等人查不到,那能不能從被搶劫的糧站本身,或者那筆錢的流轉環節去找找線索?雖然希望渺茫,但他們還是重新翻出了當年糧站的賬本記錄複印件),以及銀行當時的收款記錄。
一位心細如發的女刑警,在反複核對銀行流水時,發現了一個極其細微的疑點:案發後第二天,也就是1998年7月13日,城關鎮糧站在另一家銀行網點非被搶的那家合作銀行),有一個賬戶存入了整整三萬元現金。存款人署名是“劉衛東”,經查是當時糧站的一名普通職工。
這筆存款本身問題不大,可能是糧站的其他資金。但關鍵是時間點太巧合了!前一天晚上剛被搶了四萬八,第二天就有職工來存三萬?而且,這名職工劉衛東的家庭條件普通,當時怎麼可能一下子拿出三萬巨款?
“立刻查這個劉衛東!”孫建軍意識到這可能是一條至關重要的新線索,“查他98年之後的經濟狀況,查他現在人在哪裡!”
調查結果很快出來:劉衛東在2000年就辦理了停薪留職,離開了糧站,據說下海做生意去了。一開始似乎賺了些錢,但在2005年左右生意失敗,欠了一屁股債,之後便銷聲匿跡,無人知道其下落。他的家人也早已搬離了清河縣。
一個糧站普通職工,在案發後不久突然能存入巨款,後又下海經商,最終卻落魄失敗…這條線索,瞬間將案件的複雜性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難道當年的搶劫案,並非簡單的外部人員作案,而是有內部職工勾結?!劉衛東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他那三萬元存款,和被搶的四萬八千元有沒有關係?是分贓?還是其他什麼交易?
王老五、張富貴等人的長期貧困,李彪的潦倒離世,內部職工劉衛東的異常存款和最終失蹤…這些支離破碎的線索,仿佛逐漸拚湊出一個隱藏在二十多年時光塵埃下的、更加陰暗和複雜的真相輪廓。
“查!給我狠狠地查這個劉衛東!”孫建軍激動地下達命令,“動用一切手段,就算他鑽到地底下,也要把他給我挖出來!”
案件調查,在經曆了短暫的僵局後,因為一個意外發現的細節,再次峰回路轉,駛向了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向。所有的目光,暫時從王老五和張富貴身上,轉移到了這個神秘失蹤的內部職工劉衛東身上。
陸野看著白板上新添加的“劉衛東”的名字,以及那筆三萬塊的存款記錄,陷入沉思。係統最初鎖定了王老五和張富貴,而現在調查卻牽扯出了內部人員。這說明,當年的真相,恐怕遠比卷宗上記載的“三名蒙麵男子入室搶劫”要複雜得多。這背後,很可能是一場裡應外合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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