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那件屬於阿雅的、袖口沾著顏料的白大褂,如同一個無聲的驚雷,在陸野心中炸響。它與祭壇底座延伸出的備用線路、她血液中特殊的“控製終端”信息素、以及她在此刻的突然消失,共同構成了一條指向明確的證據鏈。
阿雅的嫌疑,已無法用簡單的“受害者”或“被控製者”來定義。
“老陳,優先破壞主聲波發生裝置!李偉,警戒蠱母,一旦有異動,果斷處置!”陸野壓下心中的波瀾,通過對講機快速下達指令,同時更加仔細地搜查這間石室。
石室簡陋,除了生活必需品,並無太多個人物品。但在石床的草席下,陸野摸到了一個硬物。抽出來一看,是一個用油布包裹的薄薄筆記本。
翻開筆記本,裡麵是阿雅清秀卻帶著一絲顫抖的字跡。這並非日記,而更像是一本觀察記錄和……痛苦掙紮的自白!
“……x月x日,他又帶來了新的‘樣本’,是鄰寨失蹤的孩子……我阻止不了,我隻能偷偷減少藥量,希望那孩子能撐到有人發現……”
“……龍旺叔看到了他從禁地出來,他命令我‘處理’。我在顏料裡加了預警劑,希望龍旺叔能感到不適提前躲避……可惜……”
“……阿花……對不起……我提醒過阿岩遠離她,可……那碗水裡的蠱卵,我必須放,否則我們都會死……但我調換了順序,延遲了發作時間……”
“……麻老爹察覺了顏料的問題,他想告發,吳薩滅口……我藏起了他配置的解毒劑配方……”
“……他們來了,外麵來的警察……也許是機會……我把部分關鍵線索放在了他們能找到的地方……”
一樁樁,一件件,記錄著阿雅在吳薩魔掌下的艱難掙紮。她確實是吳薩的“助手”,被迫參與了許多罪惡,但她一直在用自己微弱的方式反抗、拖延、甚至試圖挽救。那袖口的顏料,很可能是她故意沾染,匆忙中留下的又一個線索。她血液中的“控製終端”信息素,或許是吳薩為了更精準操控她而植入,但也可能成了她暗中影響某些蠱毒發作強度的工具。
她是一個在黑暗中行走的灰色人物,身上背負著被迫同謀的罪孽,卻也從未放棄尋找光明的可能。
就在這時,主洞窟方向傳來老陳的聲音:“主裝置破壞完成!等等……這蠱母的狀態不對!”
陸野心中一緊,立刻衝出石室。
隻見祭壇上,那個巨大的卵巢狀“蠱母”搏動的頻率變得混亂而狂暴,表麵的藤蔓根根繃緊,裡麵傳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刮擦聲,仿佛有無數東西急於破殼而出!整個洞窟都開始微微震動。
“是備用線路!備用線路還在供能!它在啟動自毀或者爆發程序!”老陳急聲道,試圖找到備用線路的源頭。
“來不及了!後退!”陸野大吼。
然而,一道身影比他的聲音更快!隻見阿雅不知從哪個角落衝了出來,她的臉色是一種決絕的蒼白,手中緊緊攥著一把沾染著暗紅色顏料與她袖口同款)的匕首!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她沒有衝向任何人,而是徑直撲向了那個狂暴的“蠱母”!
“阿雅!不要!”陸野驚呼。
阿雅回頭看了陸野一眼,那眼神複雜到了極致,有解脫,有愧疚,也有一絲如釋重負。她揚起匕首,狠狠地刺入了“蠱母”搏動最劇烈的位置!
“以我之血……斷你之根!”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喊。
“噗——!”
匕首深深刺入,一種難以形容的、如同萬千生靈同時哀嚎的尖銳嘶鳴從“蠱母”內部爆發出來!緊接著,墨綠色、散發著惡臭的粘稠液體從破口處洶湧噴濺!
阿雅首當其衝,被那液體淋了滿身。她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皮膚接觸液體的地方瞬間開始腐蝕起泡!
“是強酸和生物毒素混合體!”周婷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來,帶著驚恐,“快救她!”
陸野和李偉想要上前,卻被那瘋狂噴濺的毒液和開始寸寸斷裂、從中湧出無數扭曲毒蟲的“蠱母”逼得連連後退。
阿雅倒在祭壇邊,身體蜷縮,痛苦地痙攣著。她看著陸野的方向,嘴唇翕動,用儘最後力氣喊出了那句貫穿始終的詭異讖語:
“榕樹眼……在看……儺麵血……未乾……真正的圖……在……骨頭裡……”
隨即,她頭一歪,徹底失去了生機。那雙曾經明亮、後來充滿恐懼與掙紮的眼睛,最終定格在一片空洞之上。
幾乎在阿雅死亡的同時,那狂暴的“蠱母”也仿佛失去了核心支撐,搏動戛然而止,迅速乾癟腐爛,連同裡麵尚未完全爬出的毒蟲一起,化作了滿地腥臭的膿血。
洞窟的震動停止了。
危機,以一種慘烈的方式,被解除了。
陸野站在原地,看著阿雅的屍體,心情沉重複雜。這個女孩,用最極端的方式,完成了她的救贖,也帶走了許多未解的謎團。
那句“骨頭裡的圖”,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苗嶺屍蠱圖》的真正秘密,還藏在某處骸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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