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朱迪鈉繼續對太子妃常氏之死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們知道,在醫療條件有限的古代,女子生產是一道鬼門關,但太子妃常氏的身份何等尊貴?她享受的是全大明最頂級的醫療資源,身邊隨時有經驗豐富的禦醫和穩婆候命。而且,這已經是她的第四次生產,按常理而言,身體應該更為適應,風險相對降低才對。更何況,是在生完孩子十二天之後,突然血崩?這時間點,確實有些蹊蹺。”
隨著他的話語,那位打賞網友發出的一長段文字,以醒目的方式滾動出現在天幕下方:呂氏為讓自己兒子上位而鏟除嫡母,利用太子妃產前,在飲食或藥物中做手腳,導致太子妃常氏在因過度進補,胎兒過大埋下隱患。
天幕之下,應天府,東宮。
太子妃常氏正臥在榻上,因剛剛聽聞自己一個多月後即將血崩而死的“預言”,臉色蒼白,心神不寧。次妃呂氏原本在一旁溫言軟語地安慰著她,姿態柔順。
然而,當天空中那冰冷的聲音念出“呂氏害死”幾個字,以及隨後滾動出現的那些具體猜測時,呂氏如遭雷擊,整個人瞬間僵住。
“噗通”一聲,她直接跪倒在了太子妃的榻前,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得尖利顫抖:
“姐姐!太子妃明鑒!臣妾冤枉啊!臣妾對姐姐隻有敬重之心,絕無半點害人之意!這天幕……這天幕是妖言惑眾,汙蔑臣妾!請姐姐相信臣妾!”
她磕頭如搗蒜,淚如雨下,那副柔弱無助、驚慌失措的模樣,任誰看了都難免心生幾分憐意。
然而,太子妃常氏看著跪地哭訴的呂氏,眼神卻複雜了起來。她原本是不信的,呂氏平日在她麵前一直謹小慎微,侍奉恭謹,太子朱標也確實很喜歡這個知書達理、性情溫婉的次妃。
可是……天幕上提到的那個理由——“補品過多,導致胎兒過大,從而引發產後血崩”……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的心裡。
她下意識地回想起來,這幾個月,呂氏確實時常關切地送來各種名貴補品,燕窩、人參、阿膠……每次都說是對孕婦和胎兒好,勸她多用一些。她當時隻覺是呂氏有心,還曾感念其好意。如今被這天幕一點,再結合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起。
難道……那些看似好意的補品,背後竟藏著如此惡毒的算計?是為了讓她的孩子長得過大,增加生產的風險?
常氏的臉色更加蒼白,她看著跪在地上哭泣的呂氏,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她不敢全信,卻也無法再像之前那樣毫無芥蒂地信任了。
而侍立在太子妃身旁的那些貼身宮女們,此刻看向呂氏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警惕和敵意。她們可不管什麼證據不證據,天幕都說了,還能有假?這個呂氏,就是個包藏禍心的毒婦!若不是顧及太子殿下平日裡對呂氏的寵愛,不用太子妃下令,她們此刻就想衝上去將這個“謀害主母”的賤人撕碎!
曹國公府內,所有人的注意力依舊被天上的異象牢牢吸引。
當聽到“呂氏害死太子妃”的猜測時,朱元璋、馬皇後和太子朱標都是身軀一震。
“呂氏?”朱元璋眉頭擰成了疙瘩,看向朱標,“就是你東宮那個次妃?”
朱標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艱難道:“是……呂氏平日溫婉賢淑,兒臣實在……難以相信她會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馬皇後也是眉頭緊鎖,她掌管後宮,對東宮之事也有所了解,那個呂氏給她的印象一直是安分守己、頗有才情的。但天幕所指,言之鑿鑿,由不得人不心生疑慮。
“哼!”朱元璋重重哼了一聲,眼神銳利,“知人知麵不知心!標兒,你可莫要被婦人的表象蒙蔽了雙眼!”他雖然暴怒,但並未立刻下結論,隻是將“呂氏”這個名字,牢牢刻在了心裡。
而跪在府院角落,依舊未被允許起身的鄭國公常茂,聽到天幕指控呂氏害死他姐姐,更是氣得雙眼赤紅,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呂氏!好個毒婦!”他內心狂吼,“我管你是誰!敢害我姐姐,我常茂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他甚至根本不去想證據,六百多年後的人都這麼說,還能有錯?這個姓呂的,一聽這個姓氏就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一時間,無論是曹國公府內,還是東宮之中,甚至整個應天府所有能看到天幕的官員勳貴心中,都因這突如其來的指控,蒙上了一層濃厚的猜疑陰影。太子妃之死,似乎不再僅僅是一場意外的醫療悲劇,其背後可能隱藏的宮廷陰謀,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天幕上,朱迪鈉剛對“呂氏謀害說”進行了一番探討,還未等眾人消化,又一條帶著明顯煽動性的網友評論被特效推送了出來,內容更加駭人聽聞:
【網友“曆史解密者”打賞並留言:要我說,說不定就是太子朱標自己下的手,或者至少是默許的!他根本不喜歡太子妃常氏那個將門虎女,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槍,哪有呂氏溫柔解語?而且你們看時間線,常氏一死,沒過多久呂氏就被扶正了,這還不是明證?為了心愛的女人掃清障礙,古今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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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指控如同一聲驚雷,再次炸響在洪武十一年的天空!
“放肆!”
曹國公府靈堂內,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須發皆張,怒不可遏!他可以對呂氏產生懷疑,可以對徐達、朱棣心生殺意,但絕不容許任何人玷汙他寄予厚望的太子朱標!朱標是他的心頭肉,是大明未來的希望,仁厚孝順,怎會做出如此豬狗不如之事?!
馬皇後也是臉色劇變,緊緊抓住了朱標的手臂,仿佛怕他被這汙名擊倒。
太子朱標本人,更是如遭重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他喜歡呂氏的溫婉才情不假,但對太子妃常氏,他同樣敬重有加,那是他的結發妻子,是他兩個嫡子雄英和即將出生的允熥的母親!他朱標豈是那等寵妾滅妻、殘害發妻的昏聵之徒?!這指控不僅惡毒,更是對他人格的極大侮辱!
天幕上的朱迪鈉看到這條評論,明顯也愣了一下,隨即皺起了眉頭,語氣變得嚴肅起來,甚至帶上了幾分駁斥的意味:
“這位‘曆史解密者’老鐵,你這個猜測……恕我直言,簡直就是‘有罪推定’,太過於想當然了。”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正色道:“首先,我們說太子朱標更喜歡呂氏,這或許是真的,史料和後世研究也普遍認為呂氏更得太子歡心。但是,請注意一個基本事實:在太子妃常氏活著的時候,常氏為太子生下了四個孩子包括即將出生的朱允熥),而呂氏到常氏去世時,才生了一個兒子即朱允炆)。這在極其重視子嗣,尤其是嫡子傳承的古代皇室,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太子朱標在實際行動上,對太子妃常氏的眷顧和重視程度,是遠遠超過呂氏的。頻繁的生育本身就是恩寵和地位的體現。”
他頓了頓,加強語氣:“其次,你所說呂氏受寵其實發生在常氏死後。正妃去世,次妃因得太子喜愛、且育有子嗣而被扶正,這在禮法上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怎麼能反過來當成太子默許甚至參與謀害發妻的證據呢?這個邏輯是站不住腳的。”
朱迪鈉的這番解釋,條理清晰,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天幕下的緊張氣氛。
朱元璋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眼神依舊冰冷,他狠狠瞪了一眼天空,仿佛要將那個胡說八道的“網友”揪出來碎屍萬段。馬皇後也稍稍鬆了口氣,輕輕拍著朱標的手背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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