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元璋的怒火即將衝破胸膛,恨不得立刻下令徹查洪武十五年所有隨行人員之時,天幕上,又一個網友的評論,如同冷水澆頭,提出了那個最關鍵、也最致命的問題:
【網友“幕後黑手是誰”打賞並發出靈魂拷問: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誰?有這個膽子,又有這個能力和機會,乾出這種誅九族都不足以贖其罪的事情?!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是啊!
是誰?!
這個問題,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朱元璋和馬皇後的心頭。
有能力在皇長孫的隨身物品上做手腳,有機會接觸到那些物品而不被懷疑,有動機非要置一個八歲孩童於死地……
這個人,或者這股勢力,必然隱藏極深,能量極大,而且……其圖謀,恐怕遠超想象!
朱元璋眼中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他猛地攥緊了拳頭,骨節發出咯咯的聲響。他透過搖晃的車簾,望向那越來越近的皇宮輪廓,那不再僅僅是他的家,他的權力中心,更仿佛變成了一張巨大而黑暗的蛛網,隱藏著欲要顛覆他朱明江山的毒蟲!
“查!”一個字,如同從朱元璋牙縫裡擠出來,帶著血腥氣,“給咱一查到底!無論是誰,咱都要將他揪出來,碎屍萬段!!”
馬皇後緊緊握住丈夫顫抖的手,她的眼中同樣充滿了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冰冷的憂慮。能夠策劃並執行如此陰謀的人,真的那麼容易揪出來嗎?而這天幕,今日掀開的,究竟是大明命運的警示,還是……一場更大風暴的開端?
天幕之上,主播朱迪鈉似乎也被網友們的激烈討論所吸引,暫時停止了引導,將“舞台”完全交給了這些來自後世的評論。而網友們抽絲剝繭的分析,如同無數條溪流,最終彙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向。
【網友“醫學史愛好者”發言:大家注意,能用“過度進補”這種看似關心實則陰損的方式影響孕婦,又能想到利用天花病毒特性進行精準謀殺的,絕對不是普通人!這需要對醫理、對病理有相當的了解!在元末明初,具備這種知識水平的,絕非尋常武夫或者不通文墨之人!】
這條評論立刻引發了連鎖反應。
【網友“江東世家考”迅速跟進:說到懂醫理、有家學的,就不得不提太子次妃呂氏所在的江南呂氏家族!其先祖呂文煥,當年獨守襄陽幾十年,能堅守如此之久,除了軍事才能,對城中糧草、醫藥、防疫必然也極為了解!這種家族傳承下來的知識,涉及藥理、病理甚至一些偏門手段,是完全有可能的!】
【網友“最大受益者原則”更是拋出了最直接的指控:大家記住一個原則——誰是最大的受益者,誰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我們來捋一捋:太子妃常氏死了,誰上位了?呂氏從次妃被扶正,成了太子繼妃!皇長孫朱雄英死了,誰的兒子的地位急劇上升?是呂氏所生的朱允炆!他從庶子即便母親被扶正,在嚴格禮法下其嫡子身份仍有爭議)一下子成了實際上的“長子”忽略常氏所出的嫡次子朱允熥的話)!兩次“意外”,最大的受益者都是呂氏和她的兒子朱允炆!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天幕下的鑾駕內,朱元璋聽著這一條條分析,眼神越來越銳利,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江南呂氏……呂文煥……懂軍事,更懂守城所需的醫藥防疫……知識傳承……
最大受益者……呂氏扶正……朱允炆地位躍升……
這些線索串聯起來,仿佛拚圖般,在他心中逐漸勾勒出一個清晰而可怕的輪廓。他越想越覺得有理,一股被愚弄、被算計的暴怒在胸中翻騰。難道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真的就是那個平日裡看起來溫婉柔順、知書達理的呂氏?!她竟有如此蛇蠍心腸,如此深沉的算計?!
就在朱元璋眼神中的殺意幾乎要溢出來之時,車駕外,猛地傳來一聲如同炸雷般的怒吼,打破了皇家儀仗的肅靜!
“放他娘的狗屁!”
隻見鄭國公常茂猛地從自己的馬車上探出半個身子,也顧不得什麼禦前失儀了,指著天空破口大罵:
“哪個混賬東西在那裡胡說八道!我姐姐生的第二個兒子允熥,那才是名正言順的嫡次子!他朱允炆算個什麼東西?!就算他娘呂氏走了狗屎運被扶正了,他也頂多算個繼室所出,憑什麼跟我外甥允熥比?!嫡子?我呸!他也配?!”
常茂這混不吝的一通吼,雖然粗俗,卻如同一聲驚雷,瞬間驚醒了沉浸在憤怒和猜疑中的朱元璋和馬皇後。
車駕內,馬皇後原本也因網友的分析而對呂氏產生了極大的懷疑和厭惡,但常茂這不顧一切的吼叫,反而讓她冷靜了幾分,也更堅定了某種信念。
她轉過頭,看著臉色鐵青、顯然已被說動的朱元璋,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重八!茂兒這話雖然粗魯,但理是正的!常氏所出的允熥,才是標兒名正言順的嫡次子,是雄英一母所出的親弟弟!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她的眼中閃爍著屬於母親和祖母的護犢光芒,以及母儀天下的決斷力。
“呂氏此人,無論雄英之事是否與她有關,僅憑她引發如此多的猜忌和風波,其心便可誅!你聽著,”馬皇後的聲音壓低,卻字字清晰,傳入朱元璋耳中,“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允許那個狐媚子生的兒子,被立為大明的第三代皇帝!想都彆想!朱家的江山,絕不能落到一個身負如此嫌疑、可能心術不正的女人所出的兒子手裡!”
朱元璋看著妻子那從未有過的決絕神色,胸中的暴怒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算計和帝王的權衡。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立刻表態,但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已經掀起了決定無數人命運的政治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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