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一年十月十六日夜至十七日,整個應天府,尤其是皇宮大內,是在一種極度緊張、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度過的。
儘管馬皇後以她的威望和冷靜,暫時安撫住了李善長等七八個從天幕中得知自己未來淒慘結局的公侯,但朱元璋及其核心家族成員,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此時的朱元璋,在接連遭受太子妃身故、諸多未來預言衝擊後,已然陷入了極度的猜忌之中,他不再相信任何外人。
應天城內,他能放心使用的力量驟然縮減。太子朱標自然是唯一可信的支柱,年僅十七歲、尚未就藩且醉心醫道的周王朱橚也被緊急召入宮中。除此之外,便隻剩下一些品級較低、尚未進入核心權力圈的二品以下武將。至於那些位高權重的公侯伯爵以及正二品以上的高級將領,朱元璋一個都不敢再用,更不敢放他們出宮,唯恐其中有人因知曉未來而狗急跳牆,或生出異心。
於是,一場奇特而壓抑的“盛宴”在奉天殿及其周邊偏殿展開。所有滯留京師、未能離去的公侯伯爵,都被“邀請”留宿宮中。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絲竹管弦依舊鳴響,但宴席間的氣氛卻冰冷如鐵。每一位勳貴都如同坐在針氈之上,臉上強擠出笑容,手中酒杯沉重如山,眼神卻不時驚恐地瞥向殿外那些按刀肅立、眼神冰冷的鸞儀衛親軍,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有甲士衝入,將他們拖出去就地正法。
在這人人自危的時刻,朱元璋做出了更令人意外的決定。他召見了曹國公李文忠和燕王朱棣。李文忠的父親李貞尚未下葬,燕王朱棣的“明成祖”問題懸而未決,但此刻,朱元璋已顧不得這許多。他將宮禁和部分城防的重任交給了他們與周王朱橚還有西平侯沐英這四個人。
深夜,朱元璋與馬皇後端坐於內殿,太子朱標、燕王朱棣、周王朱橚、曹國公李文忠以及作為朱元璋義子的西平侯沐英,齊齊跪在二人麵前。
馬皇後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清晰和沉重:“標兒,棣兒,橚兒,文忠,沐英……你們都聽好了。不管將來,咱們朱家這江山,是你們誰……或者誰的後人來坐,”她的目光尤其在朱標和朱棣臉上停留了片刻,“那終究是咱們老朱家自己的江山,肉爛在鍋裡!”
朱元璋接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但若是現在,應天府亂了,被那些心懷鬼胎之人鑽了空子!那麼,從你們父皇母後,到你們兄弟幾個,再到文忠、沐英你們這些至親,誰都好不了!大明若傾,覆巢之下無完卵!明白嗎?!”
“兒臣臣)明白!”幾人重重叩首。在這一刻,家族存續與王朝安危被緊緊捆綁在一起。燕王朱棣也因此,暫時逃過了可能因“明成祖”預言而降臨的生死大劫,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這樣的緊張與煎熬,一直持續到洪武十一年十月十七日,夜幕再次降臨。當戌時晚上七點)的鐘鼓聲敲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儘管明知那天幕出現多半不會帶來好消息,但相較於眼下這令人窒息的囚禁與等待,哪怕是新的噩耗,也仿佛是一種解脫——至少,能打破這僵持的、未知的恐懼。
天空如約亮起,巨幕再現,朱迪鈉的身影清晰起來。
朱迪鈉沒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語氣甚至帶著一絲直播高潮到來的鄭重:
“各位老鐵,等了這麼久,今天終於到了我們係列最重要的時刻之一!今天要講的是大明皇室88種死法的第14種,也是影響最為深遠的一個——太子朱標,死於洪武二十五年!初步原因為過度勞累,體力透支。”
“轟——!”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儘管從天幕出現、馬皇後、太子妃、皇長孫接連被預告死亡後,從朱元璋到最低品級的翰林侍書,內心深處都已隱隱猜到太子朱標恐怕也難逃厄運,未能活到繼承大統之日。但當這冰冷的死訊被如此明確、如此直接地公之於眾時,奉天殿內依舊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震驚!
猜測被證實了!帝國的儲君,仁德寬厚的太子殿下,竟然真的英年早逝!
在這片極致的安靜中,無數念頭在眾人心中瘋狂翻湧。既然太子早逝,那陛下為何會選擇立太子繼妃呂氏所出的皇孫朱允炆?一個並非嫡長孫常氏所出朱允熥尚在)、母族並不顯赫的少年,如何能名正言順地越過那些年富力強、手握重兵的叔叔們繼承大統?這本身就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難怪……難怪那個“建文帝”一上台就要迫不及待地削藩!他根基太淺,他害怕!
而燕王朱棣起兵“靖難”,最終廟號不是常規的“太宗”,而是意蘊特殊的“成祖”……這是否意味著,那場戰爭慘烈到幾乎打碎了大明的半壁江山?燕王朱棣,或許不僅僅是從侄子手中“篡位”,更有可能是在王朝瀕臨分崩離析之際,以鐵血手段“重整了河山”?
各種猜測在無聲的目光交流中碰撞,奉天殿內,暗流洶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偷偷瞥向龍椅上瞬間僵硬如鐵的朱元璋,以及他身旁那位臉色驟然蒼白的太子朱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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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巨幕,投下了開播以來最沉重的一顆炸彈,徹底引爆了洪武十一年朝堂之下,那關於國本傳承的、最深層的不安與動蕩。
當朱迪鈉宣布太子朱標死訊的聲音,跨越千山萬水,清晰地傳入西安秦王府時,正獨自一人焦灼飲酒的秦王朱樉,如同屁股被烙鐵燙到一般,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父皇糊塗啊——!!”
他竟對著空氣,對著那遙不可及的天幕和應天方向,發出了一聲近乎咆哮的呐喊!這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懣,甚至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自身處境的了悟。
“我們這二十多個兒子都在!活生生的、已經就藩或即將就藩的兒子!您竟然要把皇位傳給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孫子?!”朱樉激動地揮舞著手臂,仿佛朱元璋就在他麵前,“就算他朱允炆不削藩,我們這些當叔叔的,手握重兵,紮根地方,誰能真心服他?!您就算不傳給我這個嫡次子,傳給老三、老四,甚至老五!他們哪個不比一個娃娃強?何至於……何至於未來把十二弟湘王朱柏)都給逼得舉家自焚了啊!”
這番言論,若是放在平日,堪稱大逆不道,足以讓他被廢為庶人。但在此刻,在這被天幕攪亂、未來已知的詭異時空下,朱樉的咆哮更像是一種基於殘酷現實的血淚控訴。
經過這兩日天幕的連續衝擊和信息消化,朱樉原本因遠離政治中心而有些混沌的腦子,反而被刺激得異常清醒。他徹底明白了,隻要大哥朱標活著,隻要父皇對大哥的偏愛不變,那個位置就絕對輪不到他朱樉,甚至也輪不到任何其他兄弟。
然而,大哥死了!未來是那個侄子上位!
這個認知,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心中的陰霾,也點燃了某種蟄伏的野火。他迅速盤算著:如果曆史真的按照天幕揭示的軌跡發展,朱允炆登基,然後削藩……那麼,他秦王朱樉,作為諸王之首太子之下,諸王以他為長),地處西北重鎮,手握精兵,豈不是比遠在北平的老四朱棣,更有資格、也更有實力率先舉起“靖難”的大旗?!
“清君側,奉祖訓!”朱樉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他甚至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自己率軍東進,兵臨應天城下的場景。到那時,天下誰屬,猶未可知!
而要實現這個野心,他需要一個穩固的後方,更需要一個能凝聚力量的旗幟和借口。瞬間,他想到了鄧次妃。
此前,他對鄧次妃是單純的寵愛和內疚。但現在,她的價值陡然提升!她是已故衛國公鄧愈的嫡女!鄧愈在軍中的舊部、門生故吏,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隻要保住了鄧次妃,他朱樉就能以鄧愈女婿的身份,更有效地籠絡和號召這些將領,為未來的“大事”積蓄力量!
“必須保住她!”朱樉攥緊了拳頭,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不僅是為了夫妻情分,更是為了……為了將來的機會!”他深知,一旦鄧次妃像天幕預言那樣被父皇處死,他不僅失去愛妃,更將失去一個重要的政治籌碼和人心向背的借口。
想到這裡,朱樉再也坐不住了。他在殿內來回踱步,腦子飛速運轉。天幕已經將未來可能的悲劇揭示,父皇現在定然也是焦頭爛額,猜忌心達到頂峰。此時去為鄧次妃求情,風險極大,很可能引火燒身。
但是,不爭,就是坐以待斃!就是眼睜睜看著愛妃赴死,看著未來的機會從指尖溜走!
“賭一把!”朱樉猛地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絲狠厲,“就算是拚著被父皇責罰,甚至削去部分權柄,也必須要保住鄧氏的性命!隻有她活著,本王才有更大的資本和名分,去應對未來的變局!”
他立刻喚來心腹內侍,壓低聲音,急促地吩咐道:“立刻去請鄧妃過來!不,本王親自去她那裡!還有,傳令下去,將本王與鄧妃居住的正殿堆滿油料,本王要讓父皇明白,誰敢動本王的愛妃,本王這條命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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