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關於朱元璋死因的可怕推測仍在發酵,那些被提及的名字,如同燒紅的鐵塊,燙在洪武十一年時空的當事人心上。
黃子澄、方孝孺,這兩位如今尚在翰林院任職或國子監刻苦攻讀的年輕學子,聽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與“謀害太祖”這等彌天大罪聯係在一起時,瞬間麵無人色。黃子澄手中的書卷“啪”地落地,他僵在原地,渾身冰涼;方孝孺則猛地閉上眼,嘴唇劇烈顫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被千刀萬剮的慘狀。他們想不通,自己未來為何會卷入如此滔天巨案?
而更感到滅頂之災降臨的,是年僅十幾歲的徐允恭徐輝祖)和李景隆!
徐允恭魏國公徐達長子,未來襲爵後名徐輝祖)在家中習武的校場上,聽到天幕將自己列為“可能參與者”時,手中的長槍“哐當”一聲脫手墜地。他臉色煞白,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他雖然年輕,但出身將門,太清楚“弑君”二字意味著什麼——那是誅滅九族、萬劫不複的罪孽!一旦坐實,彆說他自己活不過明天,就連在奉天殿內的父親魏國公恐怕再也回不到魏國公府了!他仿佛已經看到錦衣衛衝入魏國公府,明晃晃的繡春刀向他劈來的場景……
同樣年紀的李景隆曹國公李文忠之子),正在府中指揮著人們收拾祖父的靈堂,聽到天幕點名,直接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平日裡仗著家世,在應天城也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但此刻,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稚嫩的心靈。他明白,如果未來的自己真的參與了謀害皇帝,彆說見到明天的太陽,就是此刻立刻被拉出去砍頭,也無人能救!
就在這恐慌蔓延之際,天幕上網友的討論再次轉向,將矛頭指向了更可能具備能力和資曆的人:
【網友“深度分析帝”發言:就算朱元璋真是被害死的,也不太可能是徐輝祖、李景隆這兩個年輕人主導。一個是朱棣的親小舅子,一個是朱棣的鐵杆發小,朱允炆除非腦子進水了,否則怎麼可能把弑君這種關乎身家性命的事交給他們?彆忘了,還有兩個更重要的人沒提——長興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他們可是洪武朝碩果僅存、且手握兵權的老將了!】
此言一出,遠在各自府邸的長興侯耿炳文和武定侯郭英,同時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耿炳文正在書房擦拭他的佩刀,聞聽此言,手一抖,鋒利的刀刃險些割傷手指,臉色瞬間變得灰敗。而郭英更是驚得從榻上跳了起來,心臟狂跳不止,幾乎要暈厥過去!參與謀害太祖?這罪名足以讓他們兩家瞬間化為齏粉!
然而,天幕上緊接著的消息,又讓郭英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絲生機:
【網友“邏輯推理王”立刻反駁:武定侯郭英不可能!你們彆忘了,他的親姐姐郭寧妃,曾經在馬皇後之後執掌了後宮十年的人,在朱元璋去世後,可是被朱允炆以朱元璋遺詔的名義,下令殉葬了!如果郭英真的參與了謀害朱元璋的陰謀,並且是核心成員,朱允炆再怎麼著,也不可能在執行殉葬時,連他親姐姐的命都不保吧?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至少要留郭寧妃一命以示拉攏和封口!】
“姐姐……殉葬……”武定侯府的郭英,聽到這裡,先是因姐姐的結局而心中一痛,但隨即,一種劫後餘生般的虛脫感席卷全身!他雙腿發軟,踉蹌著扶住柱子,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濕透重衣。
‘萬幸……萬幸啊!’他心中瘋狂呐喊,‘姐姐……你雖然不幸,但你被迫殉葬,無形中卻救了咱們郭家滿門啊!’天幕的分析合情合理,既然姐姐都被殉葬了,他郭英參與弑君的嫌疑確實被洗清了大半!這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
與郭英的“僥幸”相比,長興侯耿炳文的心卻沉入了無底深淵。
天幕……沒有再提他。
沒有像對郭英那樣,有後續的分析來為他開脫或者坐實。這種沉默,反而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判。聯想到之前天幕透露的,他的兒子未來會娶太子朱標的女兒江都郡主,這意味著他耿家將徹底綁在太子一係也就是建文帝一係)的戰車上。
‘就算我當時老了,糊塗了,或者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參與……’耿炳文頹然坐倒在太師椅上,眼神絕望,‘可我那成了駙馬的兒子呢?他年輕氣盛,又深得太孫建文帝)信任,在那等關鍵時刻,他會不會……會不會背著我,做出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死死纏住了耿炳文的心臟。父債子償,子罪亦可能累及全家!天幕沒有再為他辯解,而他與未來皇太孫一係緊密的聯姻關係,仿佛已經為他未來的命運,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血色的陰影。
他坐在昏暗的書房裡,聽著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隻覺得前路一片黑暗,看不到絲毫光亮。
天幕的光芒,終於在透露了那足以顛覆一切認知的驚天秘聞後,如同燃儘的篝火般,緩緩黯淡、消散,重歸於深邃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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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奉天殿前的死寂,卻並未隨著天幕的消失而打破。那“活埋”的指控,那圍繞朱元璋之死的重重迷霧,那一個個被點名的、可能參與其中的臣子名字……所有這些信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精神衝擊,讓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時間,在這極致的寂靜中仿佛凝固了。夜風吹拂著旌旗,發出單調的嗚咽,更添幾分淒涼。
禦座之上,朱元璋保持著那個微微佝僂、手撐禦案的姿勢,一動不動。他的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穿透了宮殿的穹頂,看到了那遙遠而可怕的洪武三十一年,看到了那口可能提前為他準備好的、冰冷的棺槨。馬皇後緊緊握著他另一隻冰涼的手,眼中充滿了無儘的擔憂與悲戚,卻不敢出聲驚擾。
太子朱標被內侍扶著,臉色依舊蒼白,呼吸急促。燕王朱棣垂首而立,陰影掩蓋了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隻有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暴露著他內心的滔天巨浪。李善長癱坐在地,尚未從打擊中恢複。徐達眉頭緊鎖,目光深沉地掃過全場,最終落回朱元璋身上。
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
終於,朱元璋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他極其緩慢地、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般,抬起了頭。那雙曾經銳利無比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卻重新凝聚起一種混雜著極致疲憊、冰冷與某種決絕的光芒。
他先是側過頭,看向身旁一直守護著他的馬皇後。四目相對,沒有言語。馬皇後從他眼中看到了那驚濤駭浪後的殘骸,也看到了廢墟之下重新燃起的、屬於洪武大帝的意誌。她輕輕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一切儘在不言中。
朱元璋微微頷首,目光繼而掃向下方的群臣。他看到了李善長的失魂落魄,看到了徐達的凝重,看到了朱標的驚惶,也感受到了朱棣那壓抑的激動。
他沒有解釋,沒有咆哮,甚至沒有去追問任何細節。
他隻是抬起那隻一直撐著禦案的手,對著李善長和徐達的方向,極其疲憊,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輕輕揮了揮。
那是一個清晰無誤的指令:退下。
李善長和徐達瞬間領會。兩人掙紮著起身李善長還需旁人攙扶),深深地躬身行禮,沒有再多說一個字,便在一眾內侍的引導下,默然無聲地、步履沉重地退出了奉天殿廣場。其他的勳貴文武,也如同潮水般,悄無聲息地依次退去。
偌大的奉天殿前,很快便隻剩下帝後、太子、燕王以及侍衛內官。
朱元璋依舊坐在龍椅上,望著空蕩蕩的廣場,望著那恢複寧靜的夜空。馬皇後之前的話語,此刻清晰地在他腦海中回響起來:“……如今是洪武十一年,離那洪武二十六年,尚有十五年光陰。縱使天幕所言皆為注定,難道我們就不活這十五年了麼?該做的事要做,該儘的心要儘,若最終無力回天,那便好好度過這剩下的歲月……”
是啊,現在才是洪武十一年!
一切,都還來得及!
天幕的預言,如同一場最殘酷的噩夢,但也如同一份最珍貴的天啟!它提前揭示了那條通往深淵的血色路徑,那麼,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斬斷這條路徑!
他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和冰冷。
首先,那個被預言將成為導火索的孫子——朱允炆!那個未來可能默許甚至參與謀害自己的人!他絕不能再有任何繼承大統的可能!
想到這裡,朱元璋心中最後一絲因為隔代親而產生的柔軟也徹底消失。他之前將朱允炆送回鳳陽祖陵看管,還帶有一絲觀望和懲戒之意。但現在,這個決定變得無比正確和堅決。鳳陽,將是那個孩子最終的歸宿,他此生,絕不能再踏足權力中心半步!
未來的大明江山,必須交給一個有能力、有魄力,並且……絕不會讓自己死得那般不明不白的人!
夜風吹動他花白的須發,這位洪武大帝挺直了脊梁,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冷酷的重生之火。天幕帶來的不是絕望,而是一個逆轉命運的、血淋淋的契機。
洪武十一年的這個夜晚,因為一場來自未來的死亡預告,大明王朝的航向,正在悄然發生著根本性的偏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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