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畫麵跟隨著朱棣的視角。在取得真定之戰的勝利,吞並了耿炳文部分部隊後,燕軍的實力得到了一定增強,但朱棣臉上卻看不到多少喜悅,反而籠罩著一層更深沉的憂慮。
朱迪鈉的解說適時響起:“雖然初戰告捷,但朱棣內心非常清醒。他深知,以一隅之地對抗整個大明帝國,勝算渺茫。此刻,他將希望寄托在了他的兄弟們、他的侄子們——那些同樣被建文朝廷削藩、打壓的藩王身上。他迫切地希望有人能像他一樣舉起‘靖難’的旗幟,形成燎原之勢,共同向南京的朝廷施壓。”
畫麵中,燕王的使者帶著慷慨激昂的檄文,秘密奔赴各地藩王的封國。朱棣在北平翹首以盼,等待著來自四麵八方的響應。
然而,現實給朱棣潑了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
天幕上出現了一幅大明疆域圖,上麵標注著各個藩王封地以及他們在靖難之役開始時的態度:
遼王朱植:放棄封國,渡海南下,跑回南京支持建文帝。地圖上遼東區域標記為“南逃”)
寧王朱權:手握重兵特彆是朵顏三衛)以及八萬精兵、革車六千,但卻早被剝奪了兵權,關在府中,而且對靖難態度曖昧,首鼠兩端,試圖待價而沽,並未主動起兵相助。大寧區域標記為“中立”)
穀王朱橞:見勢不妙,同樣放棄封地跑回南京。宣府區域標記為“南逃”)
齊王朱榑、代王朱桂等:則早在洪武三十一年就被建文朝廷提前下手,廢為庶人,圈禁起來,失去了反抗能力。封地標記為“已廢”)
其他年幼或勢力較弱的藩王:大多選擇明哲保身,緊閉府門,對雙方的爭鬥作壁上觀。標記為“中立”)
而二代秦王朱尚炳公開支持建文帝,聲稱要領兵討伐自己的四叔。標記為“支持建文”)
二代晉王朱濟熺一麵聚焦軍隊防備點火燒到自己身上,一邊向建文帝表示決心。地圖標記為“武裝中立”)
地圖清晰地顯示,除了朱棣自己,沒有任何一位藩王公開站出來響應他、支持他。“靖難”的旗幟,在最初的階段,是孤獨地飄揚在北平上空的。
“廢物!一群廢物!”
奉天殿內,朱元璋看著天幕上那幅標注著兒子、孫子們各種“慫包”表現的地圖,氣得臉色鐵青,忍不住低聲罵了出來。
他看到的,不是兒子們明智的保身之道,而是懦弱和無能!
“老四好歹還敢站出來拚一把!他們呢?跑的跑,躲的躲,還有那個朱權剛剛出生於洪武十一年五月一日),手握重兵卻首鼠兩端!咱怎麼生了這麼一群沒卵子的貨色!”朱元璋隻覺得一股邪火無處發泄。在他看來,麵對朝廷的壓迫,要麼像老四這樣奮起反抗,要麼就像……像他自己當年那樣隱忍待機,但這些兒子們的表現,簡直是把他老朱家的臉都丟儘了!
他完全沉浸在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中,為兒子們的不爭氣感到深深的失望和恥辱。
就在這時,天幕上,朱迪鈉仿佛聽到了朱元璋的心聲,用一種略帶諷刺的語氣點出了一個關鍵事實:
“各位網友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什麼這些藩王麵對建文削藩,大多選擇忍氣吞聲,而不是像朱棣那樣硬剛呢?這裡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背景因素,常常被人忽略——”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那就是在洪武二十六年一直到三十一年朱元璋去世之前,他已經通過一係列手段,比如調整王府護衛編製、調離善戰將領、加強中央對地方軍隊的控製等,極大地削弱和剝奪了各位藩王,尤其是邊塞藩王的實際軍權!等到建文上台進一步削藩時,很多王爺手裡已經沒多少真正能打的資本了。朱棣能成功,除了他個人能力和北平的特殊地位外,某種程度上也是因為他在北平軍中威望很高......”
這番解釋,如同一聲驚雷,在奉天殿內炸響!
剛才還在怒罵兒子們是廢物的朱元璋,表情瞬間僵住了。
是……是咱?
是咱剝奪了兒子們的軍權?
他猛地回想起來,天幕上此前的確說了自己在確立朱允炆為皇太孫後,一直在籌劃如何防止藩王尾大不掉,如何確保中央集權……。
經天幕這一提醒,他才恍然意識到,未來孫子能順利削藩,兒子們無力反抗,其根源,竟然早在自己這裡就已經種下!
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湧上朱元璋心頭,有愕然,有恍然,還有一絲被戳破心思的惱羞成怒。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無從駁起。他隻能鐵青著臉,將目光死死盯在天幕上,不再去看台下任何人的表情。
原來,困住鷹隼的籠子,正是馴鷹人自己親手打造的。這個認知,讓這位強勢的帝王,第一次在麵對未來時,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憋悶和……宿命般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