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集團的危機,在沈清辭提供的精準方向和線索下,以驚人的速度被化解。技術總監妻子的海外賬戶、林薇薇那位“堂兄”的真實身份,如同多米諾骨牌般被接連查實。顧北辰以鐵腕手段清理了內鬼,並順勢將計就計,在新聞發布會上漂亮反擊,反而讓競爭對手林氏集團偷雞不成蝕把米,聲譽大跌。
一場看似足以摧毀顧氏的風暴,在短短兩天內消弭於無形。顧北辰重新坐穩了掌舵人的位置,甚至威望更勝從前。
但勝利的喜悅,並未持續多久。
書房裡,彌漫著雪茄的淡淡煙味。顧北辰靠在寬大的皮椅上,聽著心腹助理的詳細彙報,內容是關於“慈心孤兒院”和那個孩子——他名義上的兒子。
“……根據初步調查,慈心孤兒院確實存在長期虐待兒童的行為,負責人王某已初步交代,是受顧靜怡女士指使,對那名編號為‘7號’的男孩進行……‘特殊關照’。”助理的聲音儘量平穩,但措辭依然謹慎。
“特殊關照?”顧北辰重複著這四個字,指尖的雪茄微微一頓。他想起阿誠回來時,那副欲言又止、甚至帶著一絲後怕的神情。阿誠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人,見過大風大浪,能讓他露出那種表情……
“是,”助理硬著頭皮,將一疊剛洗出來的照片輕輕放在辦公桌上,“這是我們從孤兒院內部找到的……一些記錄,以及……孩子被沈小姐帶走時,我們的人拍到的……”
顧北辰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
第一張,是孤兒院那間陰暗潮濕的“禁閉室”,稻草和破毯子,堪比牲口棚。
第二張,是孩子被抱出來時,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清晰可見的淤青和結痂的傷痕。
第三張,是沈清辭抱著孩子,站在孤兒院門口回望的那一瞬間。照片有些模糊,但她那雙眼睛,透過鏡頭,依然能讓人感受到一種刻骨的冰冷和恨意。而她懷裡的孩子,瘦小得可憐,臉頰是不正常的潮紅。
最後一張,是放大的特寫,聚焦在孩子後頸一處已經淡化的、但依舊能看出是燙傷的圓形疤痕上。
顧北辰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抓過那些照片,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他一目十行地掃過助理呈上的文字報告——關於孩子這兩年多來,在孤兒院非人的待遇:饑餓、寒冷、毆打、關禁閉……甚至,為了讓他“安靜”,被用煙頭燙過……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視網膜上,燙在他的心上!
他一直以為,姑姑顧靜怡隻是不喜歡沈清辭,連帶不喜那個孩子,所以將他送走,眼不見為淨。他默認了,甚至沒有過多詢問,隻覺得處理了一個“麻煩”。他給了姑姑一筆錢,讓她“妥善安置”。他從未想過,所謂的“妥善安置”,竟然是如此地獄般的折磨!
那是他的兒子!身體裡流著他一半血液的兒子!
儘管這個孩子的到來不在他計劃之內,儘管他對沈清辭已無感情,但那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是他的骨肉!他顧北辰的兒子,竟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著這樣的虐待!而施暴者,竟然是他的親姑姑!
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惡心感和負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幾乎要嘔吐出來。
他想起沈清辭在書房裡,那雙燃燒著憤怒和絕望的眼睛,那句“你欠我們母子的”。當時他隻覺是她的瘋話和威脅,此刻卻像驚雷一樣在他腦海中炸響!
她早就知道!她知道孩子處境不好,所以她才會那麼瘋狂,那麼不顧一切!她甚至不惜用她隱藏的籌碼,來換取尋找孩子的機會!
而他,這個親生父親,卻一無所知,甚至默許了這場暴行的發生!
“砰!”顧北辰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實木書桌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助理嚇得一哆嗦,垂首不敢言語。
悔恨,如同藤蔓,開始瘋狂地纏繞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帶來窒息般的痛楚。他第一次,對自己過去的冷漠和忽視,產生了巨大的懷疑和……恐慌。
他必須去見他們!現在!立刻!
根據阿誠提供的地址,顧北辰的車停在了一棟老舊居民樓樓下。環境嘈雜,與他習慣的奢華格格不入。他按照門牌號,敲響了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門開了條縫,露出沈清辭半張臉。看到是他,她眼中的警惕瞬間升至頂點,下意識地就要關門。
“等等!”顧北辰用手抵住門,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乾澀和急迫,“我……看看孩子。”
沈清辭冷笑一聲,眼神裡的譏誚毫不掩飾:“顧總大駕光臨,我們這破地方,怕是容不下您這尊大佛。孩子很好,不勞費心。”
“沈清辭!”顧北辰加重了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讓我看看他!我知道……我知道孤兒院的事了……”
沈清辭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隨即,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噴射出來。但她最終還是緩緩拉開了門,側身讓他進去,動作充滿了不情願和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