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彆墅的書房裡,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麵。沈清辭將那個沒有署名的牛皮紙文件袋輕輕放在紅木書桌上,推到了顧北辰麵前。顧北辰剛剛結束一個海外視頻會議,眉宇間還帶著一絲疲憊。
“北辰,你看看這個。”沈清辭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嚴肅。
顧北辰疑惑地看了妻子一眼,拿起文件袋,抽出裡麵的東西——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當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兩個勾肩搭背的年輕人臉上時,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疲憊瞬間被震驚和難以置信所取代!
照片上,左邊那個笑容燦爛、意氣風發的青年,正是他記憶中永遠溫和儒雅的父親,顧懷遠!而右邊那個身材更高大、眼神銳利不羈的青年,雖然年輕了許多,但顧北辰絕不會認錯——正是如今叱吒風雲的林氏集團掌門人,林國雄!
照片背麵,那行力透紙背的字跡,更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入他的眼簾:“上一輩的債,該還了。”
“這……這是從哪裡來的?”顧北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從未見過父親與林國雄如此親密的合影!在他的認知裡,父親與林國雄隻是早年有過短暫交集,後來便各自發展,幾乎再無往來。父親生前也極少提及此人。
“匿名寄到老宅的。”沈清辭言簡意賅,“就在今天下午。送信人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顧北辰死死盯著照片,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骨節微微發白。林國雄近期對顧氏的敵意,顧宏盛臨走時那句“水深”的警告,還有這張突如其來的照片……一切線索都指向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父親與林國雄之間,絕非泛泛之交,更可能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甚至充滿恩怨的過往!而這“債”,很可能就是林國雄如今針對顧氏的真正原因!
“債……什麼債?”顧北辰喃喃自語,眉頭緊鎖,努力在記憶中搜尋,卻一無所獲。父親去世時他還年輕,許多往事,父親都未來得及告訴他。
沈清辭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冰涼的手,低聲道:“北辰,或許……我們應該去老宅看看。爸的書房裡,也許還留著些什麼。”
顧北辰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對!老宅!父親生前有一個習慣,會將重要的東西鎖在書房那個老式的紅木書桌抽屜裡,鑰匙隻有他和母親知道。母親去世後,那把鑰匙就一直由他保管,但他從未想過要去打開那個塵封的角落。
沒有片刻猶豫,顧北辰立刻起身,和沈清辭一起驅車前往位於市郊的顧家老宅。這座充滿回憶的宅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靜謐,甚至帶著一絲肅穆。
管家見到深夜歸來的少爺和少奶奶,有些意外,但並未多問。顧北辰徑直走向二樓那間保留了父親生前原樣的書房。推開厚重的木門,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書卷氣和舊木家具的味道。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寬大的書桌上,照亮了桌麵那本攤開的、父親生前最愛的《資治通鑒》。
顧北辰走到書桌前,深吸一口氣,從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一把小巧的、已經有些鏽跡的銅鑰匙。他蹲下身,對準書桌最下方那個帶鎖的抽屜,輕輕插了進去。
“哢噠”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書房裡格外清晰。鎖,開了。
顧北辰的手有些顫抖,他緩緩拉開抽屜。裡麵沒有金銀財寶,隻有幾本厚厚的、用牛皮紙仔細包好的筆記本,以及一些泛黃的信件和舊照片。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最上麵那本筆記本。筆記本的封麵是深藍色的,已經磨損得有些發白,上麵用鋼筆寫著蒼勁有力的四個字:“懷遠日記”。
沈清辭屏住呼吸,輕輕靠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和期待。顧北辰深吸一口氣,翻開了日記的第一頁。
日記是從父親大學時代開始記錄的,筆跡時而飛揚,時而沉鬱,記錄著他的青春、夢想、友誼和煩惱。隨著一頁頁翻過,一個年輕、熱血、充滿抱負的顧懷遠形象,逐漸鮮活起來。
很快,日記中頻繁出現了一個名字——“國雄”。
“……今日與國雄暢談至深夜,誌同道合,相見恨晚。他膽識過人,我心思縝密,若攜手,必能成就一番事業!”某年某月,大學二年級)
“……與國雄、建斌幾人,決定創辦‘遠圖商貿’,雖艱難,但熱血沸騰!國雄負責外聯,銳不可當!”某年某月,畢業前夕)
“……遠圖業務漸有起色,國雄功不可沒。然其行事過於激進,常與建斌起爭執,我居中調停,頗感疲憊……”某年某月,創業初期)
日記的內容,印證了顧北辰所知的一些碎片信息。父親與林國雄,確實曾是親密無間的摯友和創業夥伴。但越往後翻,日記的筆調開始變得沉重和複雜。
一個全新的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日記中——“蘇宛”。
蘇宛,顧北辰已故母親的名字。
“……今日在圖書館偶遇蘇宛,驚為天人。她如空穀幽蘭,氣質脫俗……”某年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