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反問,聲音裡帶著點淩厲,像出鞘的劍:“怎麼不算?隻要能贏,能保住自己的命,能護住身邊的弟兄,就算好招式!越原始的招式往往越頂用,因為敵人防不住,他們想不到你會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就像你剛才格鬥時,用尾巴纏住白衣仙子的腿,那就是最原始的招式,管用得很,一下子就破了她的步法,讓她動彈不得。其次,抓、咬這些動作隱蔽得很,敵人通常想不到你會出這等‘下三濫’的招式,等反應過來時,眼睛被抓瞎了,看不清東西;胳膊被咬傷了,使不上力氣,已經吃了大虧,哪還有還手的力氣?到時候命都保不住了,還談什麼體麵?”
孫悟空被她說得有些發懵,撓了撓腮幫子,猴毛都被他撓得亂糟糟的,像個鳥窩。他眨了眨眼,突然嘿嘿一笑,露出點狡黠:“師父,你不會當年教黃帝打仗時,也教過這些吧?難怪黃帝能打贏蚩尤,原來是用了這招‘出其不意’!蚩尤那家夥凶得很,不用點特彆的招,還真治不了他。”
玄女搖了搖頭,眼神裡帶著點悠遠的追憶,像是看到了遠古的戰場,硝煙彌漫,旌旗獵獵:“那時候倒沒教這些,怪我當時考慮得太周全,總覺得要堂堂正正對決,要講武德,要光明磊落,不能讓人戳脊梁骨。但現在不一樣了,戰爭變了,兵器從石斧木棍變成了刀槍火炮,射程越來越遠,殺傷力越來越大,打法也得變。兵者,詭道也,這是孫子說的。越出其不意就越能製勝,有時候‘不講武德’,反而能保住自己和弟兄們的命,這就是戰爭的新定義。”
她頓了頓,語氣加重了些,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像在刻一塊石碑:“當然,這有個前提——你不能用這些對付百姓,百姓不是敵人,他們手無寸鐵,是需要保護的,是咱們打仗的根本目的。這點必須記牢,不然跟那些燒殺搶掠的妖精有什麼區彆?”
孫悟空這下是真聽進去了,他收起玩笑的神色,正經起來,連耳朵都豎了起來,像兩隻靈敏的雷達:“師父,那您說說,戰場上敵人的定義是什麼?總不能見人就打吧?”
玄女說:“敵人的定義很簡單——拿著武器,或者對你及友軍造成威脅的,就是敵人,不限年齡。哪怕是個三尺高的小妖精,隻要舉著刀衝過來,齜牙咧嘴的,那就是敵人,不能手軟;但如果是個手無寸鐵的老妖精,拄著拐杖,跪在地上求饒,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沒想著害你,那就不能趕儘殺絕,得留條活路。”
此時的白衣仙子,早已從隨身的錦囊裡掏出了一張裁好的桑皮紙和一支狼毫筆。那桑皮紙是花果山後山的老桑樹上采下的皮漿製成,米白色的紙麵上帶著細密的纖維紋路,摸起來厚實挺括,邊角被精心修得齊整,還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筆杆是紫竹林裡精選的三年生紫竹,色澤深沉如墨,表麵被摩挲得光滑溫潤,握著正趁手,筆尖是用上好的黃鼠狼尾毫紮成,尖細柔韌,蓄墨飽滿。
她借著老槐樹投下的斑駁樹影,在一塊平整的青石桌上寫寫畫畫。石桌邊緣還留著上午猴兵們刻下的歪歪扭扭的靶環痕跡,沾著點乾涸的墨漬。
白衣仙子先將紙鋪平,用兩塊光滑的鵝卵石壓住邊角,再從錦囊裡取出一方小巧的鬆煙墨錠,在隨身攜帶的青瓷硯台裡輕輕研磨——那硯台是端溪石所製,硯池裡還餘著些許清水,墨錠研磨時發出“沙沙”的輕響,很快便暈開一團濃黑的墨汁。
她凝神屏息,筆尖飽蘸墨汁,手腕輕轉,先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勻稱的人體輪廓,線條流暢如行雲流水,從頭頂的發旋到腳跟的弧度,都栩栩如生。接著,她又取出一小盒朱砂,用指尖蘸了點清水,調和出鮮豔的朱紅,在人體圖的幾處要害部位細細圈畫:眼睛處是兩個圓圓的紅圈,像兩顆醒目的警示燈;喉嚨處是一道豎線紅圈,仿佛一道扼住呼吸的枷鎖;胯部和腎部也各有標記,旁邊還用蠅頭小楷標注著注解,字跡娟秀有力,寫著“目:脆嫩怕戳,一擊即盲”“喉:氣管要害,扼之即窒息”等字樣。
見孫悟空伸著脖子望過來,眼裡滿是好奇,白衣仙子抬手將畫紙輕輕提起。午後的陽光透過薄薄的桑皮紙,把那些紅圈照得愈發清晰,像一塊塊小小的血斑在紙上跳動。“你看,”她聲音清脆,像山澗泉水滴落青石,“我們人體最薄弱的部位,無疑是眼睛、耳朵、喉嚨、胯部、腎部。眼睛像兩顆晶瑩的琉璃珠,最怕尖銳物戳刺,哪怕是手指輕點,也能讓人瞬間失卻視物之力;耳朵內裡的鼓膜薄如蟬翼,最怕劇烈震動,一聲暴喝或是硬物撞擊,都可能震得人頭暈目眩,聽不見聲響;喉嚨是氣息出入的要道,最怕扼製,隻需稍用力道,便能讓人喘不上氣,片刻間便會窒息;胯部骨骼連接脆弱,最怕猛踢,尤其是男子此處,挨上一下便會劇痛難忍,癱倒在地;腎部更是臟腑要害,最怕重擊,上午你肘擊我腎部那下,雖未用全力,卻也讓我疼了好一陣子,若再重些,怕是站都站不穩,疼都能疼暈過去,哪裡還有力氣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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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也湊了過去,目光落在畫紙上,仔細端詳著那些紅圈和注解,不時微微頷首。她伸出纖纖指尖,輕輕點了點紙上的紅圈,指尖的蔻丹紅與朱砂紅相映成趣:“仙子總結得很到位,一絲不差。這確實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攻擊這些部位,能以最小的力氣達到最大的效果。尤其是對付那些比你高大強壯、蠻力過人的敵人,與其硬碰硬拚力氣,不如專攻這些要害,方能以巧取勝,這是最省力也最有效的辦法。”
白衣仙子聞言,又轉向孫悟空,眼裡帶著幾分認真:“所以,悟空,今天晚上我就給你寫一份詳細的圖譜。不僅畫上人形標注要害,還會標出擊打的角度——是從正麵直取,還是從側麵突襲,甚至是倒地時的仰攻都有講究。先從如何精準擊打眼睛開始,配上具體的發力技巧,比如是用指關節猛戳,還是用指尖快刺,距離多遠時出手最合適,發力時腰腹如何配合才能更迅猛,都一一寫明畫清,保證你一看就懂,一練就會,絕不會像看那些晦澀的兵書似的摸不著頭腦。”
孫悟空這下是真的沒再反駁,他湊近了些,盯著那張人體圖上的紅圈,又想起剛才和白衣仙子格鬥時,自己被她鎖喉、蹬胸的狼狽模樣,再想想那些被忽略的要害,忽然覺得師姐的話確實在理。他撓了撓頭,後腦勺的猴毛被撓得亂糟糟的,卻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帶著點不服輸的勁頭:“行!那俺老孫就拭目以待,看看師姐寫的到底有多厲害!要是真管用,能讓俺打架更利索,俺就天天練,早晚各一百遍,風雨無阻!保管下次再跟你交手,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到時候可彆被俺打趴下,哭著喊著求饒喲!”
“你呀!”白衣仙子被他逗得笑出聲,伸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胳膊,“就知道說大話,等你練會了再說吧!”
玄女也被這對師侄的拌嘴逗樂了,眼角的細紋都舒展開來。
說完,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孫悟空的笑聲洪亮爽朗,像銅鈴撞擊在青石上,震得旁邊的草葉都簌簌作響;白衣仙子的笑聲清脆悅耳,像銀鈴在風中搖曳,帶著幾分嬌俏;玄女的笑聲溫潤醇厚,像玉磬輕敲,餘韻悠長。三種笑聲交織在一起,在午後靜謐的花果山裡久久回蕩,驚得幾隻棲息在枝頭的鳥兒撲棱棱飛起,它們翅膀上還沾著陽光的金輝,在湛藍的天空中盤旋了幾圈,仿佛也在為這融洽的氛圍喝彩。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灑下細碎的金斑,落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帶著股說不出的愜意。空氣裡彌漫著花果山特有的氣息,有蜜桃成熟的甜香,有青草被曬熱的淡香,還有泥土濕潤的腥氣,交織在一起,讓人心裡格外舒暢。遠處傳來猴兵們嬉鬨的歡叫聲,近處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一切都顯得那麼安寧而美好。
賦詞一首:
《臨江仙·訓兵論武》
午後殘場重校閱,笨猴持槍難擎。
宿官焦躁欲辭行。
玄女親承教,細點準星明。
論武忽言招要詭,抓咬原是奇兵。
仙姝圖注要害清。
三聲笑融暖日,桃香滿山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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