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白衣仙子與玄女辭彆孫悟空，並肩往演武場走去。晨曦如碎金般透過雲層縫隙，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得兩人衣袂泛著柔光——白衣仙子的鮫綃裙沾著晨露，折射出七彩光暈；玄女的玄色戰裙上，金線繡的星辰圖案在光下流轉，似有星輝灑落。
演武場上餘溫未散，東方七宿正指揮猴兵們擦拭槍械：角木蛟用細布蘸著桐油，把步槍槍管擦得能照見自己青甲上的鱗片；尾火虎則屈指敲打著機槍的黃銅部件，“當當”聲清脆悅耳。甲胄碰撞的“哐當”聲、槍栓拉動的“嘩啦”聲、猴兵們低聲的吆喝聲混在一處，倒像支雜亂卻透著精氣神的曲子，聽得人心頭火熱。
見兩位仙子走來，尾火虎腰間的銅鈴先“叮鈴”響了兩聲——那鈴是用南海銅精煉而成，尋常小妖聽了便會心神不寧。他上前一步抱拳，青甲上的鱗片在晨光下泛著冷光，每片鱗甲邊緣都磨得光滑，顯是久經戰陣：“仙子、娘娘，可是有新的吩咐？”
白衣仙子抬手拂去袖上落的一片槐葉，那葉子上還沾著隻蜷著的秋蟬，她輕輕一吹，蟬兒振翅飛走，笑意清淺：“明日設幻境演練，關乎花果山戰力精進，還需諸位前來觀看，也好指點猴兵們幾分。”
話音未落，角木蛟已按捺不住，伸手敲了敲身旁的鐵架——那架是用千年玄鐵打造，被他敲得火星濺起幾點，落在地上燙出小坑：“演練？好！上次看演練，剛摸到點門道就停了，這次定要看儘興！”亢金龍從懷中摸出個青銅哨子，吹了聲哨音清亮如鶴唳：“我這就傳信給其餘星宿，讓他們帶齊家夥來觀陣——奎木狼那廝總說咱們戰法老舊，正好讓他瞧瞧花果山的新名堂，免得下次跟妖兵交手，還隻會擺老掉牙的天羅陣。”
豬八戒正蹲在地上啃西瓜，瓜瓤紅得發紫，汁水順著他的大肚腩往下淌，滴在半舊的天蓬元帥戰甲上。聞言“啪”地把瓜皮往旁邊一扔，瓜皮落地時還彈了兩下，九齒釘耙在地上磕得“篤篤”響——耙齒上還沾著昨夜吃剩的烤肉渣：“妙哉妙哉！有熱鬨看了！”他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肥肉顫了三顫，“說不定還能蹭頓慶功宴呢！俺老豬昨兒就讓水兵烤了五十斤五花肉，正愁沒借口開葷！”
東方七宿其餘幾位也紛紛應聲：房日兔晃了晃手裡的箭囊，囊裡二十八支雕翎箭都透著寒光；心月狐理了理鬢邊的紅絨，風吹過便泛著淡淡的香。個個摩拳擦掌，演武場的氣氛頓時像被添了柴的火，燒得更旺了，連場邊的雞冠花都似被這股熱乎勁兒催得開得更豔。
轉瞬便是次日清晨。花果山周遭裹著層淡淡的晨霧，像籠著層上好的杭綢紗，遠處的峰巒隻露出個朦朧的輪廓，似水墨畫般寫意。
卻掩不住兩處截然不同的景象：水簾洞方向殺氣騰騰，演武場那邊則靜悄悄的，隻聞鳥雀啾鳴。水簾洞外的空地上，孫悟空踩著朵蓬鬆的筋鬥雲懸在半空。
他身著鎖子黃金甲，甲片上的雲紋被晨光鍍得金燦燦的，每片甲葉都用西域的沙金鑲了邊，轉動間流光溢彩；手裡的金箍棒轉得像道金虹，棒身上的龍紋在光下活靈活現，似要騰雲而起。
他低頭往下瞧，黑壓壓的隊伍從洞口一直排到山腳下，望過去像條黑色的巨龍。猴兵們個個背著重槍，金甲銀甲在晨光下泛著冷光——在陽光下閃著暖光；銀甲則摻了月光石，透著清冷的輝。
槍托抵著肩膀，腰杆挺得筆直，槍身上的準星都對著同一個方向。哪怕有幾隻小猴忍不住撓了撓耳朵，耳尖的絨毛抖了抖，也趕緊在身旁老兵的瞪視下挺直了腰，連呼吸都放緩了幾分。
“報——大王！”四健將中的崩將軍從隊伍裡鑽出來，他新換的玄鐵護心鏡擦得能照見人影，連鬢角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往前邁了三步，“能戰的猴兵共計一萬三千五百隻，個個以一當十！昨晚清點時，有三隻小猴偷偷加練到半夜，槍托都磨亮了三分，手指頭上還磨出了血泡呢！”
孫悟空低頭衝那三隻紅著臉的小猴眨了眨眼，猴毛下的臉頰泛起笑意。
他又轉向另一側，那裡站著的是七十二路妖王調來的妖兵，黑壓壓的一片比猴兵更顯凶悍：青麵獠牙的山精手裡攥著狼牙棒，棒上還纏著幾縷布條，顯是剛用過不久；背生雙翼的鳥怪正撲棱著翅膀調整羽毛，翅尖的羽毛閃著金屬般的光澤，能刮開石頭；鱗甲閃閃的水族則把尾巴盤在腳邊，鱗片上掛著的水珠滴在地上，瞬間凝成小冰粒——原是北海來的冰蛟一族。雖形貌各異，卻都透著股悍勇，連呼吸都比尋常時粗重幾分，鼻孔裡噴出的白氣在晨霧中凝成小團，久久不散。“妖王弟兄們的兵力清點得如何？”
“回大王，”流元帥捧著本厚厚的名冊，冊子是用獸皮鞣製的，防水防潮，邊緣都被翻得起了毛，角上還包著銅皮。
他念得字正腔圓，顯是昨夜練過：“加上各路弟兄的人馬，正好湊滿十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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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有隻灰毛小猴“嗖”地躥上樹梢，那速度比箭還快，爪子在樹乾上留下五道淺痕。他指著雲端喊：“大王！各路神仙到啦！”孫悟空抬頭望去，雲層之上影影綽綽站滿了身影：奎木狼的獨角在雲中閃著青光，畢月烏的金翅偶爾從雲隙中露出來，扇動間帶起陣陣風。
還有幾個熟麵孔正朝他揮手，其中鵬魔王揮手時披風差點蓋住旁邊的蛟魔王。這時，一隻神鷹撲棱著翅膀落在他肩頭，鷹爪上套著個小銅環，顯是受過訓練。
它嘴裡銜著封信箋，用紅綢係著。孫悟空展開一看，是牛魔王的字跡，墨團比往常大了些，筆畫間還帶著幾分急躁，想來是急著閉關前趕出來的：“吾弟親啟，兄正閉關修煉，不能外出，特遣羅刹女代觀。那玄女善布疑陣，可多留意側翼——”
剛把信箋折起來塞進口袋，那口袋是用猴毛變的，能隨物件大小伸縮。
便見一道紅影從雲端落下，羅刹女身著石榴紅裙，裙料是用千年火蠶吐的絲織成，不怕水火。裙擺掃過草地時帶起串露珠，露珠落在裙上便化作水汽，隻留下淡淡的香。手裡還提著個描金錦盒，盒上的鳳凰圖案用金絲繡成，展翅欲飛。
孫悟空連忙從筋鬥雲上跳下來，金箍棒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震得周圍的小猴都晃了晃。他抱拳笑道：“嫂子，好久不見，您還是這般風姿綽約！”
羅刹女伸手在他胳膊上擰了把，指尖帶著淡淡的煙火氣——原是剛煉完寶：“你這猴頭，嘴巴還是這麼甜。說吧，想讓嫂子在哪觀戰？總不能讓我跟那些毛頭妖王擠在一塊，被他們的汗味熏著吧？”
“自然是在天上最好，”孫悟空指了指雲端最高處，那裡有朵祥雲被他用定雲咒固定了，雲邊鑲著圈金邊，是用朝霞染的：“那裡視野開闊，站得高看得遠，連俺老孫的戰術部署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羅刹女鳳眼一挑，眼波流轉間帶著笑意，她打開錦盒，露出裡麵的幾顆火荔枝，果皮紅得像燃著的火，還冒著絲絲熱氣：“算你有心。
這是剛從南海火荔枝樹上摘的，三千年一結果，吃了能提神醒腦。等你贏了，咱們分著吃。”說罷，足尖一點，裙角翻飛如紅蝶，化作一道紅光躍上雲端，穩穩落在那朵祥雲上。她還從袖中取出個玉凳，放在雲上，舒舒服服地坐下，與其他妖王遙遙打了招呼，聲音清亮如銀鈴。
此時，白衣仙子已立於花果山之巔的望海石上，那石頭曆經萬年海浪衝刷，光滑如玉，上麵還刻著“海納百川”四個大字，是上古仙人所題。
她素手輕揚間，一道白光如銀河傾泄而下，瞬間籠罩了整個花果山及周遭三十裡地。
霧靄翻騰中，原本熟悉的山林河流開始變幻：正麵山口的護城河漲寬了三丈，水麵泛著幽藍的光，水下隱約可見閃爍的寒芒，是幻境生成的鐵刺；側翼山道上憑空多出幾處斷崖，崖壁上布滿藤蔓，撥開藤蔓便可見暗堡的槍口，黑洞洞的透著殺氣；連海麵都起了層薄霧，礁石的形狀變得愈發猙獰，有的像張著嘴的巨獸，有的似伸著爪的妖魔——幻境戰場已然布成，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孫悟空翻身上了筋鬥雲，金箍棒往身後一背，棒尾的紅纓隨風飄動。
他帶著十五萬大軍往三十裡外的預定地點而去，雲團滾動間，軍陣的腳步聲“踏踏”作響，像悶雷在地麵滾動。
不多時，後方雲霧中現出玄女的身影，她身著玄色戰甲，肩甲上的饕餮紋在霧中若隱若現，那紋路似在蠕動，顯是用秘術繪製。
身後兩萬幻境士兵列成方陣，槍矛如林，槍尖都朝著同一個角度，連呼吸都透著整齊劃一的節奏，呼氣時凝成白霧，吸氣時悄然無聲。
雙方遙遙相對，中間隔著片開闊的山地，山地裡的風都似停了，草葉一動不動，空氣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息，連最皮的小猴都屏住了呼吸，耳朵貼在地上聽著遠處的動靜。
雲端之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比蟠桃會還熱鬨。
太白金星拄著鑲玉拐杖，拐杖頭是用暖玉做的，握在手裡溫乎乎的。他正跟旁邊的壽星借望遠鏡，那鏡是用千年水晶磨的，能看清三十裡外的螞蟻；火德星君抱著個紅葫蘆，葫蘆口塞著個金塞子，時不時得按住塞子，防止裡麵的真火噴出來燒了雲彩；溫元帥的護心鏡擦得鋥亮，鏡麵光可鑒人，生怕漏看了任何細節……連玉帝和王母都在雲端設了寶座，寶座是用九龍沉香木做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寶座前懸著麵非常大的雲海，那雲海是從彆處引過來的，能將戰場上的一舉一動都映得清清楚楚，連猴兵臉上的絨毛都看得真切。
沙僧擠開兩隻探頭探腦的小神仙——那是兩個剛飛升的，正踮著腳往前湊。
他湊到豬八戒身邊，手裡還攥著串佛珠，珠串是用流沙河底的沉水木做的，每顆都磨得圓潤光滑：“二師兄，你說這次演練，誰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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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八戒正抱著個大西瓜啃得歡，瓜汁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把原本就油膩的衣服浸得更油亮。
他含糊不清地說：“管他誰贏，俺老豬賭猴哥！那猴子鬼點子多，他本事又大，肯定差不了！”他往嘴裡塞了塊瓜，汁水從嘴角流到脖子上：“再說了，十五萬打兩萬，這不明擺著的事嘛！就算堆也能堆贏！”
正說著，白衣仙子緩緩升至雲端，她腳下踩著朵素色祥雲，與周圍的五彩祥雲相比，更顯清雅。
手裡捧著一卷鮫綃錦帛，那帛是用鮫人淚浸泡過的，水火不侵，上麵的金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是用天庭的金星砂寫就：“諸位請看，此次演練規則如下：守方為玄女娘娘，率兩萬猴兵駐守花果山；攻方為齊天大聖孫悟空，率十五萬大軍進攻。”
她展開錦帛，聲音清越如鐘，傳遍雲端每個角落：“勝利條件有三：其一，全殲敵方兵力；其二，攻占花果山核心地帶，將己方旗幟插於水簾洞前，需旗幟飄揚一炷香時間方為有效；其三，斬殺敵方統帥。三日為限，逾時未分勝負，則守方勝。”
眾神聽後，紛紛點頭議論，聲音像潮水般起起落落。太白金星拄著拐杖往前挪了挪，拐杖頭在雲團上磕出幾個小坑，雲絲從坑裡冒出來，沾在他的白胡子上：“讓老夫站得近些，上次觀摩演練就離得遠，好多精妙步法都沒瞧清，這次說什麼也得看仔細了！”
旁邊的華光大帝忍不住笑道，他的三隻眼都眯成了縫，額上的天眼偶爾閃下金光：“金星老兒，你覺得這猴子能贏嗎？上次他贏了玄女，靠的是一股子不怕死的衝勁，跟蠻牛似的往前衝。可這次他是攻方，攻城可是下策，傷亡怕是小不了——畢竟‘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他這十五萬雖多，可攻城損耗大啊！”
太白金星捋著胡須，胡須上沾著的雲絲被他捋掉，眉頭皺成個“川”字：“不好說，不好說，這猴子向來不按常理出牌。”
另一邊，王母對著玉帝輕聲道，她手裡把玩著顆夜明珠，珠子的光映得她的臉愈發白皙：“臣妾瞧著，那猴子倒有幾分優勢。兵力眾多，又熟悉花果山地形，哪塊石頭後麵能藏人，哪條小溪能通到水簾洞，他閉著眼都知道。隻是……”她話鋒一轉，看向水幕中玄女的身影，眼神裡帶著幾分讚許：“玄女那丫頭精通兵法，最擅揣摩人心，怕是早已把猴子的套路摸透了。兵不厭詐，勝負還真難料。”玉帝聽後，微微頷首，指尖在寶座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輕響，目光投向水幕中的戰場，若有所思。
忽然，花果山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鼓聲，“咚咚咚”響徹雲霄，每一聲都像敲在眾人心上，震得雲端都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