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涿鹿古戰場的斷壁殘垣間,風卷著枯草碎屑打著旋兒,在青黑色的石板縫裡鑽來鑽去。孫悟空、九天玄女與白衣仙子三人席地而坐,石板上還留著千年未散的血漬,凝成暗褐色的斑塊。
孫悟空隨手拔起一根狗尾草叼在嘴裡,毛茸茸的尾巴圈成個圈墊在身下,草籽粘在他的金甲上,隨著動作輕輕晃動。九天玄女指尖蘸了點地上的露水,在石板上畫著交錯的線條,水珠墜落在“乾”位符號時,竟“滋啦”一聲化作白煙——那是地脈深處殘留的煞氣在灼燒水汽。
“那會兒的法陣啊,可不是現在廟裡擺的樣子,”九天玄女的指甲劃過石板,留下淺淺的刻痕,“乾位藏驚雷,埋著九九八十一個青銅雷鼓,坤位聚地脈,下麵是丈許粗的玄鐵鎖鏈鎖著地核。隻要陣眼的青銅鼎一發動,整個涿鹿山都能跟著抖三抖,連天上的雲彩都得繞著走。”
她忽然眉頭一挑,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尖那枚刻著玄鳥紋的銀戒在暮色裡泛著冷光,戒麵倒映出遠處霧靄的流動,“有動靜。”
孫悟空“噌”地蹦起來,鳳翅紫金冠的翎羽在風裡抖了抖,幾根脫落的羽毛打著旋兒落在地上,被風卷著貼向斷牆。他火眼金睛眯成兩道縫,掃視著四周彌漫的霧氣,瞳孔裡映出常人看不見的妖氣流動:“俺老孫也聽見了,像是……鐘響?從東南邊來的,裹著土腥氣。”
白衣仙子攏了攏月白色的衣袍,袖中的甲型戰鬥手槍已悄然上膛,金屬撞針輕響被她用靈力裹住。指腹抵在扳機上微微用力,槍身刻著的防妖符文隨著指尖靈力泛起淡金色:“不是尋常鐘聲,你聽這震感。”她頓了頓,腳下的石板正隨著那聲音輕輕震顫,縫隙裡的塵土簌簌落下,“是從地脈深處傳來的,敲鐘人怕是站在黃泉路的入口敲的。”
遠處的霧靄裡,“鐺——鐺——鐺——”的鐘聲沉悶如敲在朽木上,一下下撞在人心頭。頭一聲鐘響時,棲息在斷牆裡的寒鴉“呼啦啦”飛起一片,翅膀掃過瓦礫發出“嘩啦”亂響;第二聲鐘響,石縫裡的枯草簌簌發抖,草葉上凝結的妖氣露珠摔在地上,化作黑煙消散;第三聲鐘響落下,連龜裂的河床都跟著微微震顫,河底的卵石互相碰撞,發出細碎的“哢啦”聲。待最後一聲鐘鳴消散在風裡,西天的日頭恰好沉到太行山的山脊線,將天際染成血紅色,酉時的風裹著暮色漫過戰場,帶著股陳年血腥味。
刹那間,繞著殘甲斷刃流轉的妖氣如退潮般散去,淡黑色的霧靄卷著塵土往後退去,露出被遮蔽的天空與大地。三人終於看清整個戰場:乾涸的河床像條褐色的巨蟒,蜿蜒伸向遠方,河底的卵石上還沾著暗紅色的鏽跡——那是千年未乾的血鏽;西側土坡上的荒草在暮色裡泛著灰黃,半埋在土裡的石碑上,“忠”字的殘筆開始發亮,筆畫轉折處嵌著幾縷未散的英魂;東側亂石灘的青黑石堆沉默矗立,石縫裡的野草在風中輕輕搖曳,草葉上還掛著未散的妖氣凝成的露珠,折射出詭異的紫光。
“咦,沒妖怪?”
孫悟空撓了撓頭,金箍棒在掌心轉了個圈,帶起的風掃過地上的碎甲,發出“嘩啦”輕響,幾片鏽跡斑斑的甲片彈起來,撞在斷牆上又落回原地,“難道是線人看錯了?俺那花果山時常也會這樣,把兔子洞說成狐狸洞。”
“你這猴子彆急著下結論。”白衣仙子按住他的胳膊,指尖泛著淡淡的靈力光暈,觸到他金甲上的鱗片時,光暈微微波動,像水紋撞上礁石,“用神識仔細感受,這地脈裡藏著股邪祟的氣息,濃得化不開,像是陳年的血漬滲進了石頭縫。你看那邊——”她指向河床中央,一塊半露的青銅盾上,黑氣正像藤蔓般攀爬,“那是妖邪在吸食地脈靈氣,尋常妖怪可沒這本事。”
九天玄女早已閉上眼,正在用神識感受著周圍,周身的玄色戰裙無風自動,裙角的銀線繡成的星圖在暮色裡閃著微光,與天上的星辰隱隱呼應。
片刻後她睜開眼,語氣凝重:“不止一隻,是一群。它們藏在東南方的霧靄後麵,正借著地脈的煞氣隱匿氣息,連我的神識隻能感受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輪廓像是……披著鎖鏈的人形。”
話音剛落,孫悟空耳朵動了動,毛茸茸的耳朵尖抖了抖,像是有小蟲子在爬:“嘿嘿,崩將軍的傳音來了!”他側耳聽了片刻,朗聲道,“他說妖怪在東南方,足有上千隻,正往這邊湧來,腳底板踏在地上,跟打鼓似的!最前麵的幾個拖著鐵鏈,鐵鏈磨著石頭,‘嘩啦嘩啦’響得煩人!預計不到半個時辰就能到!”
“讓他繼續偵查,千萬彆暴露行蹤。”九天玄女眼神一凜,玄色戰裙在風裡展開,裙角掃過石板,帶起一串火星——那是煞氣與靈力碰撞的痕跡,“這群妖怪能在涿鹿古戰場的煞氣裡隱藏氣息,定不簡單,怕是有些年頭的老東西了。告訴崩將軍,彆用靈識探查,那些家夥可能會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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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立刻捏了個傳音訣,靈力裹著聲音往東南方飛去,像隻看不見的小蟲子:“崩將軍,繼續盯著那幫妖怪,藏嚴實點!最好找個石縫鑽進去,用塵土把自己埋半截,彆讓它們聞著你身上的汗味!上次你吃的烤紅薯味兒,三裡地外的狗都能聞見!”
不過片刻,崩將軍的聲音便傳了回來,帶著機槍手特有的粗糲,還混著石縫裡塵土的氣息,隱約能聽見他打噴嚏的聲音:“收到大王!您放心,俺們玄影部藏在石縫裡,連個屁都不會漏出去!對了,俺瞅清了,那幫妖怪黑不溜秋的,皮膚跟鍋底似的,胳膊上還纏著鐵鏈子,鐵鏈上鏽得厲害,晃一下掉一串鐵鏽渣!正紮堆往前跑呢,跑起來鐵鏈‘嘩啦’響,跟賣鐵的似的!”
“黑不溜秋?”孫悟空樂了,拍了拍白衣仙子的肩膀,金甲的棱角硌得她胳膊微麻,“聽著倒像山裡的黑熊怪,就是不知道扛不扛得住連火銃的子彈。”
白衣仙子故意皺起眉,故作憂慮道:“上千隻妖怪呢,這可怎麼辦?萬一它們會吐火噴水,猴兵們的金甲怕是扛不住。上次靈破營的小猴子被蜘蛛精的毒液濺到,金甲都蝕出了洞。”
“師姐彆擔心!”
孫悟空胸脯一挺,鳳翅紫金冠的翎羽傲然揚起,幾根長羽幾乎要碰到天上的流雲,“隻要它們踏入涿鹿戰場的邊界,俺就讓靈破營和騰霧騎從左右兩翼包抄!靈破營的連火銃能組成火力網,子彈塗了朱砂,專克邪祟;騰霧騎的三棱刺淬了黑狗血,專捅妖怪的軟肋,保管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戰術倒不錯,”九天玄女讚許點頭,目光掃過戰場四周,落在西側土坡最高的那塊巨石上,巨石頂端有個天然的凹坑,正好能架槍,“繼續保持警惕,彆輕敵。涿鹿這地方邪性得很,有時候死人骨頭都能蹦起來咬人,上次就有個骷髏架子咬掉了巡邏兵的靴底。”
“那是師父教的好!”孫悟空嘿嘿一笑,尾巴在身後得意地晃了晃,掃過地上的碎石子,石子蹦起來撞在他的金甲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俺不過是學了師父半分本事,要是師父親自來,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它們全摁趴下,連哼都不讓哼一聲!”
九天玄女被他逗笑,剛要說話,忽然神色一凜,壓低聲音:“咱們站的這地方,正是戰場中央的點將台遺址,下麵埋著當年黃帝的令旗。”
她抬手往西側土坡指了指,暮色裡,一道微弱的光點在草葉間閃了一下,像顆星星落進了草叢,“那個反光點,想必就是孫彩猊的位置吧?”
“師父好眼力!”孫悟空湊近了些,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那小子架著齊穹守義槍,趴在最高的那塊石頭後麵,說是能把整個戰場儘收眼底,連妖怪的汗毛都能數清。他還說要給最前麵的妖怪打個對穿,讓子彈從左眼進右眼出。師父,你怎麼發現的?”
“還不是因為狙擊步槍的高倍鏡反光。”九天玄女無奈搖頭,從袖中摸出塊黑布扔給孫悟空,布麵上繡著細密的消光咒,“回頭讓白衣仙子好好教教你,狙擊的時候得用這個遮住鏡片,不然老遠就被敵人發現了。”
孫悟空接住黑布,胡亂往兜裡一塞,布角露在外麵,被風刮得飄起來:“俺老孫還真不知道這個……平時打妖怪都是一棒子掄過去,哪用得著這麼麻煩!不過孫彩猊那小子要是被發現了,俺就用金箍棒給他撈回來,順便把妖怪的門牙敲下來當骰子玩。”
“回頭我給你寫本《槍械要義》,”白衣仙子笑著打趣,指尖在空氣中虛點,像是在寫書名,靈力在她指尖凝成細小的光字,“從子彈構造講到瞄準技巧,保證讓你成個火器通,以後不用總麻煩金箍棒。對了,裡麵還得加上‘如何避免被妖怪拔槍栓’的章節,上次馬元帥就差點被搶了槍。”
正說著,孫悟空臉色一變,急忙側耳,毛茸茸的耳朵豎得筆直,像兩片小樹葉:“崩將軍又傳訊了——妖怪已經踏入涿鹿戰場的邊界!領頭的那個手裡還舉著麵黑旗,上麵畫著個骷髏頭,骷髏眼窩裡還冒著綠光,看著就瘮人!”
九天玄女往東南方望去,果然看見霧靄裡湧動著黑壓壓的影子,像潮水般往這邊漫來,最前麵的黑影手裡舉著的黑旗在風裡招展,骷髏頭的輪廓隨著霧氣翻滾若隱若現,眼窩處的綠光穿透霧層,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她抬手拍了下孫悟空的頭,沉聲道:“我看見了。讓崩將軍帶玄影部先抵擋一陣,給靈破營和騰霧騎爭取時間。記住,彆讓玄影部的弟兄們硬拚,打幾槍就換個地方,吊著它們玩,就像貓抓老鼠似的。”
她對孫悟空使了個眼色,眼底閃著精光。
孫悟空立刻會意,捏訣傳音:“馬元帥,靈破營組成猿兵固防陣,守住正麵!前排的用重機槍,槍管裹上浸了糯米水的布,打起來更有勁;後排的架起迫擊炮,炮彈裡塞點朱砂,炸起來紅光閃閃的,專克邪祟!孫彩猊,騰霧騎改成猿兵突擊陣,從側翼包抄!你自己拿好狙擊槍躲嚴實,用粗布遮住鏡片,部隊暫時聽玄女娘娘指揮,找準機會給妖怪首領來一下狠的,最好打它眼睛,讓它變成獨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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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大王!”
馬元帥與孫彩猊的聲音同時傳來,馬元帥的聲音沉穩如鐘,震得人耳膜嗡嗡響,像是從地底冒出來的;孫彩猊的聲音則帶著點雀躍,還夾雜著拉動槍栓的輕響,像是已經瞄準了目標。
孫悟空又單獨傳訊給白貞瑩:“貞瑩姑娘,你帶紫縛隊在後麵的斷牆裡等著,牆縫裡塞點艾草,妖怪怕這個。等戰鬥結束,就用捆妖繩把活的全捆了,記得捆緊點,打個死結,彆讓它們半夜咬斷繩子跑了。上次跑了個黃鼠狼精,回來偷了咱們三壇酒!”
“明白!”白貞瑩的聲音清脆利落,帶著幾分雀躍,“我讓猴子們把捆妖繩在鹽水裡泡過了,越掙越緊!還準備了桃木釘,誰敢亂動就釘住它的爪子!”
此時,東南方的戰場上已響起“噠噠噠”的槍聲,像炒豆子似的密集,還混著子彈打在妖甲上的“叮叮當當”聲。崩將軍正抱著火力裂魂銃趴在一塊大青石後,金甲上沾著的塵土讓他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隻有露在外麵的眼睛閃著凶光,瞳孔裡映著前方移動的黑影。他對著旁邊的猴兵們吼道:“他娘的,彆省子彈!把機槍和步槍的射速調到最快,給老子往死裡打!尤其是舉黑旗的那個,先打他的胳膊,讓他舉不起旗來!小柱子,給老子換個彈鏈,要塗了雄黃的那種!”
機槍的咆哮與步槍的脆響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火力網,子彈打在妖怪身上,濺起一團團黑霧,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像是燒著了的頭發。那群黑皮膚的妖怪顯然沒見過這種武器,它們手裡的骨刀石斧在子彈麵前不堪一擊,前排的妖怪剛往前衝了兩步,身上就被打出好幾個血洞,黑血“咕嘟咕嘟”往外冒,帶著股腐臭的味道;後麵的妖怪嚇得連連後退,陣型瞬間亂了套,哭爹喊娘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還有的轉身就跑,被後麵的妖怪推搡著絆倒,互相踩踏起來。
“嘿嘿,沒見過吧?”
崩將軍咧嘴笑,露出尖利的犬齒,從腰間摸出一顆鐵雷型手雷,拔掉拉繩,手雷引信“滋滋”冒著火花,他在手裡顛了顛,“嘗嘗這個鐵疙瘩的厲害!”他猛地將手雷扔向敵群,銀白色的圓滾滾的手雷在地上彈了幾下,滾到一隻獨眼妖怪的腳邊,那妖怪好奇地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手雷,“砰”的一聲巨響,炸開的氣浪掀飛了十幾隻妖怪,在敵群中撕開一個缺口,碎肉和黑血濺得滿地都是,有的還掛在了斷牆的荊棘上。
妖怪首領在最後方看著前麵的慘狀,氣得嗷嗷直叫,手裡的黑旗被捏得變了形,旗杆上的骷髏頭裝飾掉了下來,滾到腳邊。那妖怪身材比同類高大半截,頭上長著兩隻彎角,角上還掛著骷髏頭串成的項鏈,每個骷髏頭的嘴裡都含著顆血淋淋的牙齒,此刻正咬牙切齒道:“給我衝!拿下這地脈,本王重重有賞!每人賞三個活人血髓,管夠!誰要是退縮,我把他的骨頭拆下來熬湯!”
重賞之下,妖怪們像瘋了似的往前湧,有的甚至踩著同伴的屍體往上爬,黑血順著屍體的縫隙往下流,在地上彙成小小的溪流。崩將軍的玄影部漸漸有些吃力,機槍槍管燙得發紅,冒著白煙,猴兵們換彈匣的速度都快了幾分,手指被燙得直哆嗦,隻能用布裹著換。有幾隻狡猾的妖怪繞到側翼,貼著地麵爬行,像蜥蜴似的,撕開了一道小缺口,朝著崩將軍的位置撲來,嘴裡的獠牙閃著寒光,涎水順著獠牙往下滴,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媽的,撐不住了!”崩將軍扔掉空了的彈鏈,彈鏈“嘩啦”落在地上,他抽出腰間的砍刀,刀身在暮色裡閃著冷光,刀刃上還沾著上次戰鬥的妖血,“大王,大部隊啥時候到?再不來俺們就得跟妖怪拚刀子了!俺的機槍都快成烙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