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前的夥計們吆喝得賣力,“姑娘來看看!剛出窯的青瓷碗,薄如紙,聲如磬!”一個夥計拿起個碗,用手指輕輕一敲,“叮”的一聲,餘音繞梁,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白衣仙子走到一家店鋪前,老板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正坐在竹椅上抽著旱煙,煙杆是老竹根做的,油光鋥亮,煙鍋裡的火星明滅,升起淡淡的青煙。“老板,你這陶瓷粉末怎麼賣?”
老頭抬起頭,眯著眼睛打量她,見是個俊俏的姑娘,連忙磕了磕煙袋,煙灰落在地上,留下個灰印。“不貴不貴,一斤二十文錢,姑娘要哪種?我這兒有剛磨好的青瓷粉,細得很,吹口氣能飄起來!”
他用手指撚起一點,輕輕一吹,粉末果然像霧似的散開。
“二十文?”隔壁店鋪的老板聽見了,探出頭來吆喝,他臉上堆著笑,眼角堆起褶子,手裡還拿著個篩子晃了晃,篩子眼細得能漏過細沙,“姑娘來我這兒!我這更便宜,一斤十五文,還送你個細眼篩子,篩粉好用得很!你看這篩子,篩出來的粉連螞蟻都鑽不過去!”
“十五文算什麼!”斜對麵的鋪子也喊了起來,老板是個壯漢,嗓門洪亮得像敲鑼,“姑娘來我這兒,我這虧本賣,一斤十文!各種瓷粉都有,剛從窯裡清出來的碎瓷,挑的都是沒沾雜質的,磨了三天三夜,保證細!”他拿起塊瓷片,用指甲刮了刮,粉末簌簌落下,細得像麵粉。
一時間,幾家店鋪的老板都爭相吆喝,聲音此起彼伏,像開了場小戲台,聽得白衣仙子有些發暈。
她定了定神,走到喊價十文的店鋪前,看那布袋上的字跡工整,用紅漆寫著“青瓷粉”“白瓷粉”等字樣,墨跡還帶著點潮氣。“老板,我要紅瓷粉、黑陶粉、青瓷粉和硬陶粉,各二十斤,你這兒有嗎?”
那老板是個矮胖的漢子,聞言眼睛一亮,拍著胸脯說:“巧了!姑娘要的正好都有,今早剛磨好的,從瓷窯收來的碎瓷,挑的都是沒沾雜質的,磨了三天才成粉,保證細!”
他指著牆角的四個粗麻布袋,布袋口用麻繩係著,露出裡麵細膩的粉末,“你看,這袋是紅瓷粉,那袋是黑陶粉,青瓷粉和硬陶粉在這兒,每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斤,我剛稱過的!”
白衣仙子上前看了看,伸手撚了點紅瓷粉,粉粒細膩,滑溜溜的沒有雜質,湊到鼻尖聞了聞,隻有淡淡的土腥味,沒有黴味。“總共多少錢?”
老板算盤打得劈啪響,珠子碰撞聲清脆:“四種粉,每種二十斤,一共八十斤,一斤十文,本該八百文。姑娘買得多,我再讓你三十七文,收你七百六十三文,怎麼樣?圖個吉利!”
“好。”白衣仙子從竹籃裡拿出個小布袋,倒出七百六十三文銅錢,用線串著,沉甸甸的一串,老板接過時手都晃了晃,連忙找了個結實的繩子把四個布袋捆在一起,扛到她肩上,布袋的邊角蹭過她的發絲,留下點粉末。“客官慢走!記得常來啊!下次來給你再便宜點!”
白衣仙子謝過老板,提著布袋走到僻靜處,周身白光一閃,布袋便消失在袖中。她躍上雲端,往花果山飛去,心裡盤算著:有了這些瓷粉,得按那老漢說的比例混合,再加些黏土增加黏性,火候得控製好,先用文火慢慢燒,再用武火猛攻,但願能成。風從耳邊掠過,帶著汝州特有的瓷土氣息,她低頭望了望雲層下的田野,稻浪翻滾,像鋪了層金毯,心裡忽然踏實了許多。
此時的花果山後山坡,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孫悟空指揮著一群猴子,在一處背風的山體前停下。這山體的岩石質地堅硬,表麵覆蓋著層薄土,長滿了低矮的灌木叢,正好擋住風,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織成一張金網。
“都聽好了!”孫悟空站在一塊巨石上,清了清嗓子,聲音傳遍山坡,“俺要在這兒開三個窯洞,就往山裡挖,省得搭窯棚!”
他用腳跺了跺地麵,“咚咚”兩聲,山石穩固,“挖的時候當心點,彆讓石頭滾下來砸著!誰要是偷懶,今晚的海貨就沒他的份!”
“是,大王!”群猴齊聲應著,聲音震得樹葉沙沙響,幾隻停在枝頭的鬆鼠被嚇得躥進了樹洞。
孫悟空從耳中掏出金箍棒時,那繡花針似的物件剛沾到掌心,便“嗡”地一聲震顫起來,周身騰起淡淡的金霧。他手腕輕輕一抖,棒身“唰”地拉長,丈餘長的棍體上,鐫刻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鱗片在陽光下流轉著細碎的金光,碗口粗細的棒身墜得空氣都微微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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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雙臂肌肉賁張,猛地掄起棒子——第一下敲在山體最上方,“咚”的一聲悶響像炸了個悶雷,震得枝頭的麻雀撲棱棱飛起,碎石混著土塊簌簌落下,像下了場裹著草木氣息的小石雨,露出的圓形洞口邊緣,還粘著幾縷被震斷的草根,岩石斷麵泛著新鮮的青灰色。
第二棒落在中間時,孫悟空特意收了三分力,棒身與山體接觸的瞬間,“哢嚓”一聲脆響,土石剝落得更凶,露出的洞口足有兩尺寬,剛好容兩隻最壯實的公猴並排彎腰進出,洞壁上還嵌著半塊沒震落的頁岩,邊緣鋒利得能劃開樹皮。第三棒敲在下方,他手腕巧妙一轉,棒尾帶著股旋勁,“咚”的一聲後,土石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往外扒拉,現出的洞口比中間的小了半圈,洞口下方還陷著個淺坑,積著幾滴從岩縫裡滲出來的水珠,亮晶晶的。三個洞口呈“品”字形排開,像個倒懸的“眾”字,洞沿的碎石還在“叮叮當當”往下掉,敲在下方的青石板上,聲音清脆得像串珠子。
“行了,就從這三個洞往裡挖,挖到三丈深就行!”孫悟空收回金箍棒時,棒身縮得比繡花針還細,“嗖”地一下彈回他耳中,隻留下點微麻的癢意。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縫裡還沾著剛才震落的石粉,對群猴揚聲道:“挖出來的土石都堆到東邊那片空地上,彆擋著道!今晚廚房燉了海魚湯,誰挖得又快又齊整,多賞兩大勺,連湯帶肉管夠!”
這話一出,群猴頓時炸開了鍋。最性急的幾隻已經扛著鐵鎬衝了上去,鐵鎬“叮叮當當”撞在岩石上,火星濺得有半尺高,像撒了把金豆子。
有隻毛臉小猴嫌鐵鎬太慢,乾脆扔下工具,撲到洞口用爪子刨,尖利的指甲在岩石上劃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火星混著石屑粘在它毛茸茸的臉頰上,倒像沾了滿臉金粉,隻是指甲縫裡很快嵌滿了灰黑色的石渣,疼得它時不時齜牙咧嘴地甩甩爪子。
不遠處的山楂樹上,玄女不知何時倚著樹乾站定,手裡那根樹枝還帶著幾片嫩黃的新葉,她時不時晃一下,葉片掃過樹皮,發出“沙沙”的輕響。
“靠左挖!那邊的石頭鬆!”她忽然揚聲喊道,聲音裡帶著笑意——剛才有隻小猴正對著塊堅硬的花崗岩猛刨,爪子都磨紅了。見那小猴愣神,她又補充道:“小心頭頂!那塊鬥大的石頭看著要掉!”
話音剛落,果然有塊裹著青苔的石頭“咕嚕嚕”滾下來,砸在坡下的灌木叢裡,驚得幾隻刺蝟蜷成了毛球。
孫悟空一個筋鬥翻到她身邊,頭上的棕毛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幾縷調皮的毛絲纏在耳邊,他抬手捋了捋,指尖蹭到沾著的草籽。“玄女師父,您怎麼也來了?演武場不用盯著了?”
“井木犴正拿著藤條在那兒轉悠呢,”玄女笑著晃了晃樹枝,新葉上的露珠滴落在她銀甲的鱗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那家夥看起來鬆散,實際上比我嚴,猴子們連喘口氣都得瞅他臉色。”
她的目光落在三個洞口上,眼神忽然變得專注,指尖點了點上方的洞口:“那是火膛,得往深了挖,最好再往裡拐個小彎,這樣燒火時熱量跑不掉,溫度才能燒到瓷土熔化的火候。”
她又指向中間的洞口:“這是窯室,得挖得方方正正,左右留出台階,方便擺甲片的架子,牆角最好鑿幾個凹槽,到時候插火把照明。”最後點了點下方的洞口:“這煙囪得斜著往裡掏,角度彆太陡,不然煙排得太急,火容易躥上來;也彆太緩,煙憋著散不去,燒出來的瓷會發黑發烏,就像被煙熏過的臘肉。”
“還是師父懂行!”孫悟空笑得露出兩排白牙,尾巴在身後歡快地甩著,掃得地上的蒲公英種子漫天飛,“俺這就讓它們按您說的挖!”
他轉身蹦到洞口旁,對著群猴喊道:“都聽著!上麵的火膛往深了挖,挖到三丈再拐個彎,跟窯室通上!中間的窯室挖成四四方方的,左右鑿出台階!下麵的煙囪斜著挖,角度彆太陡也彆太緩,就跟咱們爬花果山的斜坡似的!誰要是挖錯了,罰他去洗裝魚湯的瓦罐,那罐子口小,夠他搓半宿的!”
猴子們嘻嘻哈哈地應著,立刻調整了方向。有幾隻老猴搬來粗藤編的筐子,把挖出來的土石往筐裡裝,年輕些的小猴就扛著筐子往東邊空地跑,筐底的碎石子“嘩啦啦”掉一路,在草地上畫出彎彎曲曲的白痕。還有隻偷懶的小猴站在洞口,用樹枝扒拉碎石時,瞥見陽光穿過樹梢灑下的斑駁光影,忽然玩心大起,追著地上的光斑轉圈,被領頭的老猴一鎬柄敲在腦門上,才吐吐舌頭乖乖乾活。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地上織出一張晃動的金網,照得猴子們的皮毛金燦燦的,像披了層融化的金紗。孫悟空叉著腰站在坡上,看著這熱鬨的景象,鼻尖飄來遠處廚房飄來的魚香味——那是紅燒比目魚的甜香混著清蒸魷魚的鮮氣,勾得他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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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美滋滋地盤算著:等白衣仙子帶回瓷粉,就按玄女說的比例混黏土,火膛裡燒最旺的橡木柴,窯室裡擺上畫滿花果山景致的甲片模具,燒出來的堅瓷肯定又亮又硬。到時候給猴兒們每人配一套,甲片上畫著水簾洞、蟠桃樹,連護心鏡上都刻個大大的“孫”字,彆說小妖精,就是天兵天將來了,見了這又好看又結實的鎧甲,也得愣上三分!
山風吹過,帶來水簾洞那邊傳來的喧鬨——是幾隻小猴在搶剛炸好的魷魚圈,尖叫聲混著油鍋的“滋啦”聲;演武場的呼喝也順著風飄過來,“嘿!哈!”的喊聲裡滿是力氣;還有廚房飄來的魚香越來越濃,勾得人直咽口水。
孫悟空抬頭望了望雲端,那片載著白衣仙子的雲彩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粉,像塊剛出爐的桃花酥。他摸了摸耳朵裡的金箍棒,心裡念叨著:師姐快回來吧,俺都想好要在堅瓷甲上畫什麼花紋了,保準比天庭的鎧甲好看十倍!
陽光暖洋洋地曬在背上,像裹了層棉花,孫悟空舒服地眯起眼,連尾巴尖都跟著晃了晃。這山坡上的一切都透著股攢動的勁兒,像窯火裡即將升騰的溫度,滿是沉甸甸的希望。
賦詞一首
《臨江仙·窯開瓷備》
雲外歸鞭催霧散,崖前棒落塵飛。
三窯品字鑿岩扉。
鎬聲敲碎月,猴影亂斜暉。
汝水瓷粉輕囊載,風爐待試新泥。
甲成應護萬山威。
煙騰疑化虹,甲冷欲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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