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傍晚的風卷著槐花香,漫過老槐樹虯結的枝丫,將夕照的金輝篩成滿地跳動的光點,落在眾人衣袍上——三曜姬的月白綾裙沾了幾片粉白的槐花瓣,孫悟空的虎皮裙邊緣綴著金紅的光,連蘇妲己的暗紅宮裝都染上幾分柔和。
青石凳被曬得暖烘烘的,胡餅的甜香混著葡萄釀露的微酸,在空氣裡釀成一段慵懶的黃昏時光。
三曜姬指尖凝出的鎏金微光,細看竟帶著細碎的星芒,落在掌心時“嗡”地一聲輕顫,化作一隻巴掌大的琉璃杯。
杯壁薄如蟬翼,對著光瞧,冰裂紋像極了初春湖麵解凍時的紋路,映著她腕間羊脂玉鐲流轉的溫潤光澤,泛出淡淡的虹彩。她執起葡萄釀露的水晶瓶,瓶口細流如紫線,墜入杯中時蕩開細碎的漣漪,酒液漫過杯底刻著的纏枝紋,像把晚霞揉碎在了裡麵。
她抿了一口,酒液沾在唇角,暈開淺淺的梨渦,眼尾的紅暈被夕陽襯得愈發嬌憨:“這酒確實甜絲絲的,順著喉嚨滑下去時,像含了口融化的紫砂糖,帶著點葡萄皮的微澀,比天庭的玉液多了些山野的鮮活氣——就像林間的小鹿,比宮裡的瑞獸更靈動些。”
孫悟空在一旁聽得心癢,火眼金睛盯著那琉璃杯轉了兩圈,金瞳裡映著杯中的紫影。他從腦後拔下一根毫毛,指尖撚著晃了晃,毫毛化作一道金光,落地時“叮”地輕響,已是一隻與三曜姬同款的琉璃杯,連杯壁冰裂紋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他拎過葡萄釀露的瓶子,往杯裡倒得滿滿當當,酒液差點溢出來,順著杯壁淌下幾滴,在青石凳上暈開小小的紫痕。
他仰頭一飲而儘,喉結滾動間發出“咕咚”一聲,喉間還帶著酒液滑過的微涼,咂咂嘴道:“確實不像民間那些糙烈的燒酒!就比如說民間的‘泡打燈’,那勁頭衝得能把嗓子眼燒穿,直辣到天靈蓋,咽下去像吞了團火,主打一個猛勁。哪有這酒的綿柔?像被春風吹過的花海,不烈,卻後勁綿長。”
“悟空,快來嘗嘗這個!”紫霞舉著雜果調釀的瓷瓶朝他招手,瓶身上的金線在夕陽下閃著光,盤成栩栩如生的蛇紋,仿佛下一秒就要遊動起來。她另一隻手捏著塊沒吃完的胡餅,芝麻粒掉在水紅的衣襟上,像撒了把碎星,“這瓶雜果調釀也好喝,能清清楚楚嘗出櫻桃的酸——是剛摘的紅櫻桃,帶著點果蒂的青氣;椰棗的甜——像曬足了太陽的蜜,黏在舌尖化不開;還有蜂蜜的潤——像晨露滑過花瓣,從喉嚨一直暖到心口,層次分明得很!不像中原的果酒,原料堆了一堆,喝起來卻像一鍋大雜燴,棗味混著梨味,最後隻剩股子齁甜,啥味都混在一塊,分不出個主次,倒像被頑童攪亂的顏料盤。”
孫悟空笑著挑眉,金箍棒在指尖轉了個圈,帶起的風卷走幾片槐葉:“哦?真有這麼神?俺老孫倒要品品。”
青霞翻了個白眼,眼尾的紅痣被夕陽照得像顆小小的朱砂,語氣帶著點嗔怪,卻藏不住笑意:“騙你乾什麼?當我們姐妹倆跟你似的愛說大話?你就說喝不喝吧?不喝我們可就著胡餅喝完了,連個渣都不給你剩——這胡餅還是街角張記的,芝麻烤得焦香,內裡的糖心能拉出絲呢!”
孫悟空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腳步帶起的風掀了紫霞的裙擺。他拿起雜果調釀給自己倒了杯,橙黃色的酒液裡浮著幾粒細碎的果渣,像沉了些金箔碎屑,還飄著片小小的櫻桃果肉。他湊到鼻尖聞了聞,果香混著酒香直衝腦門,像撞進了碩果累累的果園。喝了一口,眼睛頓時亮得像揣了兩顆太陽,金瞳裡映著漫天霞光:“不錯!俺老孫覺得果酒就該這樣釀!櫻桃是櫻桃的清酸,像咬了口剛摘的紅瑪瑙,脆生生的;椰棗是椰棗的醇厚甜,像含了塊凝脂,綿密得很;蜂蜜是蜂蜜的潤,像春雨打濕了花蕊,清爽又溫柔——清清楚楚,互不打擾,痛快!”
而在一旁的蘇妲己、胡喜媚和王貴人,麵前的麥乳清燒酒壇才動了小半,壇口的木塞斜斜插著,像隻歪頭的鳥兒,木塞邊緣還凝著幾滴酒珠,墜而未落。
三人各喝了一杯就撂了杯,杯底還剩些殘酒,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像淬了冰的鋼。蘇妲己皺著眉,用繡著纏枝蓮的帕子反複擦著嘴角,帕子上的金線繡成的蓮花被酒液浸得微微發暗,她語氣帶著點委屈,尾音輕輕發顫:“這酒怎麼這麼辣?燒得舌頭都發麻,像含了塊燒紅的炭,舌尖都快失去知覺了,哪有半分名酒的樣子?倒像鐵匠鋪裡沒淬好的火炭。”
胡喜媚也點頭附和,她本就怕辣,此刻正伸著舌頭喘氣,舌尖紅得像塗了最豔的胭脂,連說話都含混不清:“是啊,還以為是什麼綿柔佳釀,沒想到烈得像吞火炭,喉嚨裡像有火苗在竄,按說名酒不該這麼烈呀?莫不是拿錯了?”
孫悟空一聽,笑得前仰後合,金箍棒都差點脫手,重重磕在青石凳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他指著蘇妲己三人,語氣帶著點打趣:“還是你們三個不會喝!想當年在商朝,你們沒少陪紂王飲宴吧?什麼瓊漿玉液沒見過?這點烈酒就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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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拿起麥乳清燒的酒壇,壇口的酒香直衝鼻腔,帶著股凜冽的氣息。
他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想起那隨從說的“入嘴就咽下”,便梗著脖子猛灌一口——可還沒等他把喉嚨口的酒液咽下去,舌尖就像被烙鐵燙了似的,火辣辣地疼,順著舌頭根往太陽穴竄,像有無數根小火苗在燒。
他再也忍不住,“噗”地一聲全噴了出來,酒液呈弧線飛出,不偏不倚濺了蘇妲己一臉,連她鬢邊的金步搖都沾了幾滴酒珠,閃著狼狽的光。
“咳咳咳……這酒啊,還真是奇特!”孫悟空咳得直擺手,舌頭都快伸不直了,說話時帶著濃濃的鼻音,眼角被辣出了生理性的淚,“辣死俺老孫了,舌頭差點燒掉!這酒怎麼這麼烈?比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還厲害!爐子裡是火,這酒是火上澆油!”
王貴人捂著嘴輕笑,肩膀抖得像風中的花枝,頭上的翡翠步搖叮叮當當響,每片翡翠都映著夕陽,晃出細碎的光:“孫大聖,我們都說了很辣,你還不信,偏要逞強,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蘇妲己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液,鬢角的發絲都被打濕了,黏在臉頰上,帶著股酒的烈氣,像貼了層滾燙的布。
她瞪了孫悟空一眼,語氣卻沒什麼真怒,隻剩點無奈,指尖輕輕彈掉步搖上的酒珠:“孫大聖,請你下回注意點兒,這酒液濺在臉上,跟潑了碗滾油似的,火辣辣的疼——我這新做的妝奩都要被你毀了。”
孫悟空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對不起啊,俺老孫沒想到這麼烈,一時沒忍住。要不……俺賠你塊胡餅?芝麻烤得焦香的那種。”
角木蛟在一旁看得手癢,酒癮早被勾得按捺不住。他是龍族,本就好酒,尤其愛這烈性的,此刻喉結滾動,眼神發亮。
他拿過麥乳清燒的酒壇,往自己的琉璃杯裡倒了滿滿一杯,酒液都快溢出來了,順著杯壁淌到他青色的鱗片上,像鍍了層銀。他揚了揚下巴,露出得意的笑,尖牙在夕陽下閃著光:“那男隨從說入嘴後要趕緊咽下,看來孫大聖咽得還是太慢。看我的!”說罷仰頭一飲而儘,酒液剛到喉嚨口,就“噗”地一聲也噴了出來,酒液濺得衣襟上到處都是,像落了場小雨,連他脖頸間的龍鱗都被打濕了,泛著水光,“這麼烈,燒得喉嚨都縮成一團了,跟吞了根火筷子似的,火辣辣地往下鑽,讓我怎麼咽?”
白衣仙子掩唇輕笑,眼波流轉間帶著點促狹,素白的衣袖被風吹得貼在手臂上,露出皓腕的青脈,像玉石上的紋路。
她指尖輕輕點了點角木蛟的酒杯:“你們呀,就不會動腦子想一想。這酒這麼烈,偏用這麼大的琉璃杯猛灌,跟往嘴裡倒火似的,不燒舌頭才怪——就像把烈火扔進油缸,不炸才怪。”
玄女聞言,指尖輕轉,淡青色的光暈在指間流轉,像纏繞的青煙,化作一隻琉璃杯。杯子小巧玲瓏,像個精致的銀鈴鐺,杯口隻有拇指蓋大小,杯底還刻著朵小小的蓮紋,花瓣上的紋路細得像發絲。
她往杯裡倒了半杯麥乳清燒,酒液在杯中顯得格外清澈,像盛了些碎冰。她抿了一小口,眉頭立刻皺成了疙瘩,像捏著顆酸梅子,連眼角的細紋都擠了出來:“確實挺烈,像含了口火炭,從舌尖一路燒到胃裡,沿途都火辣辣的,很難下咽,我是咬著牙才咽下去的,現在喉嚨還發燙,像吞了顆小太陽。”
孫悟空聽了,摸了摸鼻子,鼻尖還泛著被酒氣熏出的紅,像沾了點晚霞的顏色。他轉身又跑回那個酒攤,腳步帶起的風卷著槐葉打轉,幾片粉白的花瓣粘在他的虎皮裙上。他對著男隨從拱手,聲音還有點被辣到的沙啞:“你好,請問剛才買的那個麥乳清燒,究竟該怎麼喝?總不能真把舌頭燒爛吧?俺老孫這火眼金睛都快被辣得流淚了!”
男隨從正低頭用布擦著陶罐,粗布擦過陶土的表麵,發出沙沙的聲響。見他又回來,倒也耐心,直起身笑道,絡腮胡裡還卡著片槐花瓣:“客官這是喝得急了?請問您用什麼喝的?”
孫悟空從懷裡掏出自己的琉璃杯,往攤子上一放——那杯子足有巴掌大,杯口敞亮,能裝下小半碗酒,杯壁上還沾著點沒擦乾淨的葡萄釀露痕跡。
男隨從看了,忍不住笑出聲,絡腮胡都跟著顫,把槐花瓣抖了下來:“這位客官,用這麼大的琉璃杯喝確實不行。我們這酒性子烈,像草原上的野馬,桀驁不馴,不能一口悶,得小口抿,還得咽得快,所以喝這酒的酒杯都非常小。”
說著從攤子下的木盒裡拿出一個酒杯,那杯子比玄女的還要小,杯口隻有銅錢大小,杯身還刻著細密的纏枝紋,繞了整整三圈,像件精巧的工藝品,“您看,就得用這種杯子,一口悶下去,酒氣還沒來得及燒舌頭,就已經咽到肚子裡了,像給野馬套上韁繩,才能製住它。”
孫悟空瞪圓了眼睛,湊過去仔細瞧了瞧,手指比了比杯口,指尖的絨毛都看得清楚:“這麼小?一口就沒了!還不夠塞牙縫的!喝著多不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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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隨從點頭,拿起小杯往嘴裡倒了一杯,果然“咕咚”一聲就咽了,喉結動了動:“就是要一口沒,才能既嘗出酒味,又不燒舌頭。如果客官仍然喝不慣,不妨可以試試調酒。”
孫悟空一愣,耳朵尖微微動了動,像有小蟲子在爬:“什麼是調酒?是把幾種酒混在一塊?”
“簡單點來說,就是把這種烈酒與果汁或低度酒按一定比例勾兌在一起,中和一下烈勁,就像給野馬套上韁繩,再鋪上點軟墊子,”男隨從解釋道,拿起一個小杯,往裡麵倒了點麥乳清燒,又兌了些葡萄汁,紫紅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晃動,像把晚霞和烈火攪在了一起,“您看,這樣一來,酒就不那麼烈了,還帶著果香,女眷們都愛這麼喝,說是像‘烈陽下的清泉’。”
孫悟空聽後恍然大悟,連拍大腿,震得旁邊的酒壇都嗡嗡響:“原來如此!多謝告知!俺老孫這就去試試!”隨後轉身回到一行人身邊,揚聲道,聲音裡帶著點雀躍:“那麥乳清燒得配果汁喝,要麼就得用極小的杯子,杯口隻有銅錢大小,一口悶才行!”說著,他對著自己的琉璃杯吹了口氣,杯子瞬間縮成了與男隨從那酒杯一樣的大小,玲瓏剔透,握在掌心像顆透明的瑪瑙,還能看見裡麵映著的自己的金瞳。
天道仙子聽後挑了挑眉,鬢邊的珍珠耳墜晃了晃,折射出細碎的光,語氣淡然卻帶著點好奇:“本尊去買幾個梨,旁邊攤子就有,黃澄澄的看著就甜,皮上還帶著新鮮的果霜,正好可以榨成汁調酒。”說著便轉身往街角的水果攤走去,素白的裙擺在石板路上拖出淡淡的影子,像一道流動的月光。
“姐姐,那你快點兒!”三曜姬在她身後大喊,生怕她被彆的攤子勾了去,手裡還舉著葡萄釀露的瓶子揮了揮,酒液在瓶中晃出紫色的浪。
奎木狼在一旁,悄悄從懷裡掏出塊棗糕,油紙包得整整齊齊,還透著點溫熱。棗糕上還沾著白芝麻,香氣像長了腿似的往心月狐鼻子裡鑽,勾得她鼻尖微動。他往心月狐手裡一塞,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怕被風吹走:“幸虧沒讓你喝那烈酒,要不然非嗆著你不可,你最怕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