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次日天剛蒙蒙亮,花果山的霧氣還未散儘,如一層上好的杭綢輕紗,將連綿的山巒裹得愈發朦朧。
那霧似有靈性,順著山勢緩緩流動,峰尖在霧中若隱若現,似海中孤島浮沉,又似仙人遺落的玉簪斜插雲間。
水簾洞內,水珠順著石鐘乳緩緩滴落,“嘀嗒、嘀嗒”聲在洞內回蕩,清脆悅耳,像是誰在輕輕叩擊玉盤。
孫悟空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節“哢哢”作響,聲響在洞內放大了幾分,震得周圍石筍上的水珠簌簌滾落,濺在地上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映著洞頂透下的微光,亮晶晶的。
他打了個哈欠,眼角擠出些淚花兒,那淚水晶瑩剔透,掉在地上竟彈了兩彈才化開。走到水簾洞外,嘴裡嘟囔著:“趙公明這老小子,說是送俺老孫,原來是想趁機撈點好處,簡直就是貔貅轉世,隻進不出!把紫霞仙子給的堅果,水果,蜜餞拿走了一半,那蜜餞酸甜可口,裹著一層薄薄的糖霜,本是留著給小猴們解饞的;連白衣仙子煉的金丹都搜刮了十幾顆,那金丹晶瑩剔透,像浸在玉液裡的珍珠,靈氣逼人,是療傷固本的好東西。臨走還笑著說‘這是給財神的供奉,可不能吝嗇’,氣得俺老孫真想一棒子敲他那鋥亮的腦門,看他還敢不敢這般貪心!”
他晃了晃毛茸茸的腦袋,那腦袋上的猴毛根根分明,沾著水簾洞的水汽,在晨光透過洞口照進的微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像綴了層碎鑽,又似撒了把星子。
這時,白衣仙子款款走來,她身著一襲素色長裙,裙料是極難得的鮫綃所製,輕若無物,裙擺如流雲般掃過沾著露水的青草,留下一串淺淺的印記。
草葉上的露珠順著裙擺滾落,晶瑩剔透,掉在地上還帶著淡淡的香,那是仙子常用的晨露花香,清清爽爽的。她笑道:“悟空啊,你瞧今日這花果山,可有什麼特彆之處?”
孫悟空撓了撓頭,毛茸茸的手指穿過發間,帶起幾滴水珠,水珠落在地上,濺起更小的水花。
他仔細打量著水簾洞周圍——往日裡,這時候早該有嘰嘰喳喳的小猴們圍著洞口打鬨,有的扛著小木棍佯裝巡山,木棍上還纏著布條當旗幟;有的蹲在石上剝果子,果皮扔得滿地都是;連洞口那幾隻負責灑掃的老猴,也該拿著掃帚慢悠悠地清掃石徑,掃帚上的枝條都快磨禿了。
可今日卻靜悄悄的,連個猴影都不見,隻有幾隻早起的山雀在枝頭蹦跳,歪著腦袋看他。他眼珠一轉,道:“師姐,今天好像沒見猴子們巡山啊,往日這個時辰,半山腰都該傳來他們‘嗚哇’的吆喝聲了,那聲音粗聲粗氣的,老遠就能聽見,能把山雀都驚飛了。”
白衣仙子點頭,嘴角帶著笑意,眼波流轉間似有清泉流動:“沒錯,猴子們都在演武場上站著呢。你且去瞧瞧,他們的金甲銀甲都重新改造過了,上麵還加了彈掛,都能安裝陶瓷插板,那插板是用瓷土混合紅寶石燒的,尋常刀劍子彈,可傷不了他們分毫。”
“哦?還有這等事?”孫悟空來了興致,雙腳一蹬,一個筋鬥翻到半空,腳下雲霧繚繞,那雲是他用仙氣凝聚的,白得像剛彈好的棉花。
往下一瞧,果然見演武場方向黑壓壓站滿了猴兵,甲胄在晨光下泛著冷光,如一片銀色的海洋,甲片上的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落回原地,帶起一陣風,吹得周圍的草葉微微晃動,草葉上的露珠紛紛墜落,道:“原來如此,那俺老孫這三日沒在家,他們是成天成夜地趕製新甲?倒是有股子勁頭,比上次讓他們學寫字勤快多了。”
白衣仙子走近幾步,聲音裡帶著幾分讚許:“可不是嘛,連無煙煤和陶瓷粉末都用完了。燒起來火旺,還沒煙,正適合鍛造,爐子裡的溫度能把鐵器燒得通紅透亮;陶瓷粉末混著紅寶石燒製的插板,堅硬異常,用錘子敲都敲不碎。昨天說訓練出了點小岔子,便是因為煤沒了,又派了二十隻壯實的猴子,連夜推著十輛木車去煤鋪裡買了幾大車才夠用。那陶瓷粉末也買了幾大車,是用石碾子細細磨過的,細得像麵粉,夠用到三個月後了。”
孫悟空聽後點了點頭,心裡對這群猴孫的勤勉暗自點頭,臉上也露出幾分欣慰,連尾巴尖都忍不住翹了翹。白衣仙子對他說:“行了,跟我去演武場看看吧。今日東方七宿和豬八戒在帶隊訓練,玄女娘娘正在那棵大槐樹下監督著呢!”
孫悟空應了聲“好”,便跟著白衣仙子往演武場走去。
剛到路口,就聽見陣陣整齊的腳步聲,“踏、踏、踏”,像悶雷滾過地麵,沉穩而有力,震得路邊的石子都跟著發顫。
遠遠望去,演武場上早已站滿了猴子猴孫,黑壓壓的一片望不到邊,個個昂首挺胸,胸脯挺得老高,像是要把脖子都伸斷了。腰間的銅鈴隨著呼吸輕輕晃動,發出“叮鈴、叮鈴”細碎的聲響,像是在為腳步聲伴奏,又似在提醒他們彆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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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七宿和豬八戒分彆站在各自帶領的隊伍前麵。東方七宿中的尾火虎一身赤紅戰甲,如一團燃燒的火焰,甲胄上的紋路是用金線繡的火焰圖案,手裡握著一杆長槍,槍杆是千年紫檀木做的,光滑油亮,想來是常打磨,槍尖閃著寒光,能映出他的臉。
他正高聲訓話,聲音洪亮得像敲銅鑼:“都給我精神著點!眼睛瞪大點!今日練不好,誰也彆想早歇著,晚上還得加練三個時辰!”;豬八戒則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肚子上的肥肉隨著呼吸一顫一顫,像揣了個大皮球。
他穿著件半舊的天蓬元帥戰甲,上麵還有幾處補丁,手裡拿著九齒釘耙,耙齒閃著寒光,時不時用耙齒敲敲地麵,“篤、篤”的聲響嚇得前排的小猴們趕緊挺直了腰板,腰杆挺得比槍杆還直,不敢有絲毫懈怠,有隻膽小的小猴嚇得尾巴都夾起來了。
再看那些猴子猴孫,身上穿的不僅有往日的金甲銀甲,金甲是用山金混合雲紋鋼打造的,銀甲則摻了月光石,在暗處都能發光。鎧甲胸前、後背都多了幾排結實的皮製彈掛,皮料是用犀牛革鞣製的,厚實得很,上麵的口袋鼓鼓囊囊,想來是裝著彈藥,有幾隻口袋的繩子沒係緊,露出半顆金燦燦的子彈。手裡有的端著連火銃步槍,槍身擦得鋥亮,能清晰地照見猴臉,連臉上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槍上的紋路裡都沒一點灰塵;有的扛著裂魂火力機槍,那機槍是用玄鐵打造的,沉甸甸的槍身壓得他們肩膀微微下沉,可他們咬著牙,嘴角都咬出了白印,愣是沒一個叫苦的,眼神裡滿是堅定,像一群小老虎。背後還都背著一個帆布背包,帆布是用桐油浸過的,防水防潮,上麵印著花果山的標誌——一朵盛開的桃花,花瓣層層疊疊,栩栩如生,用紅線繡的花蕊,看著就喜人。
背包裡麵鼓鼓囊囊的,想來是裝著乾糧和水,有隻背包的角上還露出塊麥餅的一角,散發著淡淡的麥香,以備不時之需。
玄女正坐在那棵千年大槐樹下的石凳上,她穿著一身玄色鑲金邊的戰裙,裙擺上繡著星辰圖案,手裡拿著一本冊子翻看,冊子是用鮫綃紙做的,防水防火,紙頁泛黃,邊角都有些磨損了,想來有些年頭了。
見孫悟空來了,便揚聲道:“悟空快來!就等你了!再不來,我可要讓八戒用釘耙去請你了!”
孫悟空幾步跑了過去,帶起一陣風,吹得槐樹葉“沙沙”響,幾片葉子落在他頭上。他在玄女身邊站定,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問:“師父,今日這陣仗,是準備乾什麼大事?瞧著比往日熱鬨多了,這甲胄閃得俺老孫眼睛都快花了。”
玄女合上冊子,冊子發出輕微的“啪”聲,她指著場上的猴兵道:“當然是日常訓練,該巡山的巡山,該練槍的練槍。隻是今日巡山的猴子怕是要比往日威風些,畢竟手裡都揣著步槍,那槍是按白衣仙子畫的圖紙改良的,射程遠了三成;金甲銀甲又改良了,裡麵插了陶瓷插板,彆說冷兵器,就是尋常子彈也能擋上一擋,安全多了,你也能少操些心。”
孫悟空聽得眉開眼笑,拍著大腿,“啪”的一聲響,震得地上的螞蟻都跑了:“俺老孫等的就是這一天!以前巡山,總被些不長眼的妖精小瞧,說俺們是毛猴子,拿著木棍當寶貝。如今他們扛著槍出去,黑洞洞的槍口對著,看哪個妖精還敢放肆!保管嚇得他們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連洞府都不敢回!”
白衣仙子在一旁笑著抬手,用指尖輕輕彈了孫悟空的額頭一下,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像剛從山澗裡撈出來的玉石:“彆高興得太早,玄女娘娘還有話要叮囑你呢,仔細聽著,彆又左耳進右耳出。”
孫悟空捂著額頭,嘿嘿一笑,露出兩排白牙,牙齒白得像玉石:“師父,還有什麼吩咐?俺老孫聽著,保證記在心裡,比記弼馬溫的官名還牢!”
玄女臉色一正,語氣嚴肅起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像泰山壓頂般讓人不敢懈怠:“持槍巡山可不比持冷兵器,步槍是火器,走火傷人的事可不少見,比冷兵器還不長眼。為此我定下規矩:巡山的猴子若是遇著情況要開槍,必須先用傳音法術告知你,那法術是我教的,一呼就應,經你允許才能扣動扳機,絕不能擅自開火,明白嗎?要是壞了規矩,定要重罰,打三十大板,罰去看果園三個月!”
孫悟空收起笑容,正經道:“行行行,俺老孫記下了,保證讓他們按規矩來,絕不含糊。誰要是敢不聽話,俺老孫定不饒他,讓他知道花果山的規矩不是擺設!”
玄女繼續說道:“巡山的猴子編了一營,足足有五百隻猴兵,都是選的機靈強壯的,裡頭有三十個機槍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槍法準得能打中蒼蠅,力氣也大,能扛著機槍跑三裡地不喘氣。真遇著敵人,也能架起機槍進行短暫的火力壓製,拖延時間等支援,斷不會讓他們輕易討了好去,定能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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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聽後點了點頭,心裡對這部署暗自稱讚,覺得這般安排妥帖得很,比他當年自封齊天大聖時的排場還周詳。隨後,玄女站起身,對著演武場高聲道:“開始訓練!該巡山的出發!”
話音剛落,隻見隊伍裡分出一隊猴兵,個個精神抖擻,扛著槍排著隊,步伐整齊得像用尺子量過,有說有笑地往花果山各處山口走去。有的還回頭衝留在場上的同伴做鬼臉,擠眉弄眼的,有隻小猴甚至學了個豬八戒的大肚子模樣,惹得一陣哄笑,氣氛倒也輕鬆,像一群要去春遊的孩子。
這邊東方七宿和豬八戒便開始帶領各自的隊伍複習射擊。角木蛟站在隊伍前麵,一身青甲,甲上嵌著翡翠,手裡拿著一把步槍,槍身泛著冷光,槍管擦得能照見人影。他大聲道:“握槍的手要穩,像握著個剛下的蛋,不能晃!槍托得死死抵到肩上,嵌進去!不然後坐力能把你們的胳膊震麻,到時候彆說打敵人,連槍都握不住,隻能被敵人當靶子打!換彈的速度要快,昨天教的動作,分解動作都練熟了,今天誰要是還慢半拍,看我怎麼收拾他!罰他抄一百遍持槍守則,抄不完不許睡覺!”
豬八戒在另一隊跟前,叉著腰,肚子挺得更高了,像座小山。他道:“都給我聽好了!誰要是再不聽話,偷懶耍滑,磨磨蹭蹭的,今天中午就不許吃飯,餓你們一頓,讓你們知道餓肚子的滋味!彆以為俺老豬好說話,真惹惱了俺,把你們的零食都收了,全給俺老豬當點心!”
他那大嗓門震得周圍的樹葉都簌簌往下掉,像下了場落葉雨,有片葉子正好落在他的大耳朵上,他甩了甩耳朵才掉下去。
玄女轉頭對孫悟空說:“咱們去實彈射擊場練練吧,你這猴子也三天沒摸槍了,怕是生疏了,正好複習複習,彆到時候手生,打偏了丟了臉麵,被猴孫們笑話。”
孫悟空摩拳擦掌,眼裡閃著興奮的光,像兩團小火苗:“行啊,俺老孫正手癢呢!說句實話,就這連火銃,俺老孫閉著眼睛都能打中目標,不瞄準都不在話下,準得很!上次有隻蚊子落在靶心上,俺一槍就把它打下來了!”
白衣仙子在一旁打趣,眼含笑意,眼角的細紋都帶著溫柔:“你這猴子就喜歡吹牛皮,天上地下就沒你不行的,真有這本事,現在就展示展示?彆等會兒打偏了,臉紅得跟你的屁股似的,到時候可彆找借口說風太大。”
孫悟空一揚下巴,不服氣道:“師姐等著瞧!那咱們走!保管讓你心服口服!”
三人來到實彈射擊場,場外的圍牆上麵還留著些彈痕,有的深有的淺,是往日練槍留下的,像給石頭刻上了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