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圖上的金光還在流轉,映得殿內道韻忽明忽暗,連定海珠的柔光都跟著輕輕震顫
羅睺指尖轉著蓮子,黑眸裡漾著幾分探究道
“本座還是好奇,你護東王公做什麼?一個占著虛位不肯挪窩的老頑固,滅了乾淨”
“他魂裡纏著一縷先天陽氣,留著有用。”姚憫抬眼,眸光清亮,“往後補全洪荒陰陽平衡,少不得這東西”
鴻鈞頷首,指尖輕叩案麵,青瓷茶盞泛起的細微波紋裡映著鳳棲山的輪廓道
“有理。隻是女媧那邊……”他目光落定,“她若應了天道,以造化之力造出新種族,洪荒氣運怕是要再翻一次天”
姚憫眉梢微挑,“天道倒是會選,借著造化之名,把新種族捆在祂的規則裡,既補了洪荒生靈的缺,又多了群聽話的傀儡”
羅睺往案上一靠,黑眸裡閃著戾氣道“要本座說,直接把天道那廝的觸手剁了,省得祂天天在背後搞這些陰私勾當”
“急不得。”鴻鈞淡淡道,“祂與洪荒共生,硬來隻會兩敗俱傷”
姚憫指尖在輿圖上鳳棲山的位置畫了個圈,聲音平靜卻帶著穿透力道
“未來女媧日後注定要踏足造族之路,那個種族非出不可,它將是未來天地的寵兒,屆時洪荒氣運定然翻湧。三清……”
她頓了頓,眼角餘光掃過身側繃著脊背的通天,話鋒在舌尖打了個轉,終是掠過不提,隻轉了話頭,“西方那兩位,怕是也會要借著這波氣運露頭了”
鴻鈞頷首,指尖輕叩案麵,青瓷茶盞泛起細微波紋道“天道要補全秩序,總得有‘聖人’來承其權柄。隻是這‘聖’字,看著風光,實則是套在脖子上的繩”
羅睺嗤笑一聲,黑袖掃過案邊帶起陣冷風“所謂天道聖人,不過是替天道看管洪荒的獄卒,連自家道途都要被捆死,換湯不換藥的傀儡罷了。女媧若真因造族成聖,那道束縛隻會比誰都緊”
他斜睨了一眼通天,眼尾勾著譏誚道“三清若循著天道路子走,將來未必能同心,怕是要在‘玄門’二字下分道揚鑣;西方那倆,更是要為了點氣運坑害他人……”
姚憫眸光暗了暗,視線落在輿圖西陲那片混沌氣繚繞的區域“西方那倆,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咱們盯著便是。我素來不喜他們那套‘有緣’的虛禮”
她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湯滑過喉嚨,聲音沉了幾分“洪荒本有天地人三道,如今地道沉眠、人道未顯,若將來這兩道蘇醒,天道為保獨尊,定會死死壓著不讓他們抬頭”
通天坐在一旁攥緊袖角,指尖幾乎掐進掌心,指節泛白如玉石崩裂。他聽見自己心跳撞著耳膜,震得靈台嗡嗡作響,那些話像滾油潑進冷水裡,在他道心裡炸開層層驚瀾,連呼吸都跟著凝滯,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姚憫思索了片刻,又道“我們必須先讓人道和地道不受天道壓製,地道已經有點蘇醒的苗頭了,人道…”說著她看向鴻鈞,眸光裡帶了點問詢
鴻鈞歎了口氣,指尖在膝頭輕輕點了點道“人道隻能自己強大,我們不能出手乾預。人道初顯時,天道暫時不會輕舉妄動,尚可放心”
姚憫微微頷首,目光落在通天身上,指尖微頓,似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
未來的重負,那些染血的劫數,該不該讓這尚未經劫的少年神隻過早承受?
羅睺看出了姚憫的心思,索性挑眉開口,黑袖往案上一搭道“未來人道蘇醒,天地氣運便要重新洗牌,小鹿崽,想好怎麼走了嗎?”他聲音驟然放輕,氣音貼著案麵滑過,剛好夠第三個人聽見
“你可是知道所有的‘執棋人’啊”
姚憫睨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卻還是將那句話,輕聲的說了出來,字字清晰,砸在殿內流轉的金光裡
“破局者,當以身入局,落子無悔”
羅睺笑了笑,慵懶地靠回蒲團,眼尾卻掃向姚憫身旁的通天
果然見那少年猛地抬眼,瞳孔驟縮,震驚地看向姚憫,又飛快低下頭,指尖在袖中死死絞著,連道袍的絲線都被絞得發顫
他就是故意讓通天聽見的
這小鹿崽要以身做那枚最烈的棋子,替所有不願被天道擺布的生靈逆天改命,總得讓這未來可能被卷進渾水的三清之一,先嘗嘗這“知情”的分量——重得能壓垮道心的分量
羅睺見目的達成,便又跟其餘兩人說起未來的細節,從女媧造人時天道暗布的枷鎖,到三清因道不同而生的嫌隙,再到西方二人如何借著“普渡”之名蠶食氣運……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每句話裡的“未來”像驚雷般砸在通天耳中
造人?天道算計?三清分家?
他猛地攥緊茶盞,指節泛白,杯沿的溫熱燙得掌心發疼,也壓不住心底的寒意
他一直以為,修行之路是逆天爭命,可聽他們說的,連女媧、連那些朋友、連自己與兄長們,都可能成了天道棋盤上的子?那他苦苦堅守的道,究竟是自己的道,還是天道早就畫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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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動,靈力如脫韁野馬在經脈裡衝撞,道心像是被千萬斤巨石碾過,裂痕順著靈台蔓延,搖搖欲墜。
他臉色煞白如紙,額角滲出冷汗,眼前陣陣發黑,耳邊的話語仿佛化作無數尖刺,紮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嗡——”
通天周身的靈力驟然紊亂,帶起一陣細微的氣流,連定海珠的柔光都被攪得晃了晃,殿內的道韻瞬間變得滯澀
“嘖,這就撐不住了?”
羅睺最先察覺,嘖了一聲,指尖彈出一縷墨色魔氣。那魔氣看似桀驁,此刻卻收了鋒芒,像層薄繭裹住通天紊亂的靈力,硬生生將那股衝勁壓下去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