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內的寂靜像凝固的血玉,連血浪拍擊殿柱的聲響都仿佛被拉長了三分
冥河指尖的血色光暈忽明忽暗,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翻湧著疑慮
姚憫的話字字在理,可這狐狸尚不了解,誰知道輪回建成後,她會不會借著天道秩序的名義,把許諾的好處縮了水?
他在幽冥血海盤踞無數載,見慣了諸天萬界的爾虞我詐,所謂的"功德"與"好處",若沒有實打實的憑據,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
姚憫見他遲遲不答,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
她知道冥河的性子,這人看似霸道陰險,實則極重實利,沒看到攥在手裡的好處,絕不會輕易鬆口
她正想再添些籌碼,身旁的元始忽然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眼眸清澈如古潭,倒映著殿內搖曳的血色燭火,卻又透著超越萬物的沉靜
元始抬手拂過袖擺,月白色道袍上流轉的紋路陡然清晰了幾分,殿內彌漫的血腥戾氣竟被這股清正之氣逼退了寸許,連冥河周身縈繞的陰鷙氣息都為之一滯
姚憫看向元始心裡早就猜了積分:要來了要來了!我的嘴替師弟!
“冥河道友”
元始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虛妄的力量,仿佛直接在殿宇梁柱間震蕩,他看向冥河緩聲道
“你所慮者,無非三點:輪回是否真能如姚憫所言運轉?許諾的好處是否有天道或大道為憑?你在其中的權柄是否穩固?”
冥河抬眼看向他,沒有說話,卻微微頷首。元始一句話便點破了他心底的症結
元始指尖輕叩膝頭,繼續說道“先說這輪回本身。天地初開至今,生靈生滅不休,亡魂無歸者日益增多,怨氣積於幽冥,早已觸動天道平衡。你這血海雖能收納怨魂,卻如姚憫所言,隻是淤積而非疏導。長此以往,怨氣衝破血海束縛之日,便是三界動蕩之時,首當其衝者,便是你冥河”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外翻湧的血海,麵不改色道
“六道輪回並非姚憫私念,而是天道補缺之需。吾與大兄、三弟早已推演無數次,此乃定數。便是你今日不允,他日天道亦會擇地而立,屆時血海若被怨氣反噬,你縱有元屠阿鼻雙劍,又能撐得幾時?”
姚憫震驚的望向元始:窩草!什麼叫你跟老子和通天一起推演無數次啊!撒謊不打草稿?這謊話你也能麵不改色說出口,牛啊
元始這番話如重錘敲在冥河心上
他久居血海,豈會不知底下的怨氣早已如繃緊的弦?這些年他靠著自身修為強行鎮壓,早已漸感吃力
若輪回真能疏導怨氣,於他而言確是解了心腹大患
元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繼續道“再說好處。功德一事,天道從不欺瞞。輪回定三界秩序,此乃開天辟地以來未有之大功德。你身為血海之主,若願出借寶地,又參與籌建,功德份額自有天道明判,絕不會少你半分。這功德不僅能護你血海安穩,更能助你煉化血海中的先天煞氣,突破當前桎梏”
他頓了頓,嘴角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道“你修行至今,卡在準聖巔峰已有多少載?難道不想再進一步?”
冥河的呼吸微微一滯。突破準聖,證得混元,是他畢生所求
血海中的先天煞氣雖能助他修行,卻也如附骨之蛆,始終阻礙他觸摸更高層次的道韻。若真能借輪回功德煉化煞氣,這誘惑實在太大
“至於權柄…”
元始的目光落在冥河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又看向姚憫,道“吾可讓大師姐立誓,輪回建成後,必留兩道專屬通道由你掌管。這兩道需與血海屬性相合,修羅道與地獄道如何?”
姚憫愣住了,什麼叫她立誓?難道不是你幫我立誓嗎?
她看向元始,元始也在看著她,眼裡的意思顯而易見,想坑他?沒門
姚憫冷哼一聲,抬手一揮,一道金光自指尖飛出,在空中化作一枚玉簡
玉簡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關於輪回通道的界標與權限劃分,末尾隱約可見“大道共鑒”四個古字
冥河盯著那枚玉簡,瞳孔微縮。元始眼底也閃過一絲錯愕,他屬實沒想到姚憫會有這東西
姚憫撇撇嘴,心下暗道:還好還好,上次跟鴻鈞、羅睺煉大道和平契約還有剩餘的,就知道會用上!
冥河能感覺到玉簡中蘊含的純正道韻,絕非偽造
大道共鑒四字,更是重逾萬鈞,這樣的條款,一旦立誓,便會烙印在大道之中,絕無反悔之理
元始站起身,月白色道袍無風自動,他收斂了錯愕的情緒,道“冥河,你是聰明人。拒輪回,失功德,承怨氣之禍;應輪回,得機緣,掌輪回之權。孰輕孰重,你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