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憫隱在遠處的青峰之巔,袖中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山風卷著焦糊的氣息飄來,她望著下方那道狼狽的身影,眸底掠過一絲複雜。
李長壽的指尖距離那抹熟悉的身影隻有寸許,指尖甚至已經觸到了對方衣袍上的溫熱
那是齊源平日裡總愛穿的青布衫,帶著淡淡的墨香
可就在觸碰的刹那,“齊源”的身影猛地亮起刺目的光,傀儡外層的偽裝如琉璃般碎裂
遠處的姚憫卻按捺住了現身的衝動
下一刻,劇烈的爆炸聲震徹山穀,白光吞噬了一切
天地玄黃玲瓏寶塔及時從李長壽懷中飛出,垂下萬道霞光,將他牢牢護在其中
衝擊波掀起漫天煙塵,待光芒散去,原地隻剩下一個焦黑的深坑,彆說人影,連一片衣角都沒留下
寶塔緩緩落下,李長壽踉蹌著走出光罩,雙手還維持著前伸的姿勢,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轉瞬即逝的觸感
他怔怔地看著空蕩蕩的深坑,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師父……”他喃喃出聲,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道心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後一寸寸捏碎
他一直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以為能護住身邊的人,可剛才那短短一瞬,他連伸手拉一把的機會都沒有
那是從小關照他的師父,是會罵他但不會動手、是溫柔關照他看著他長大的師父啊……
眼淚毫無預兆地滑落,砸在布滿火焰灰塵的手背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他渾身僵硬,隻有胸口劇烈起伏,粗重的呼吸聲在死寂的山穀裡格外清晰
頭發散亂地貼在汗濕的額前,原本乾淨的衣袍被熏得焦黑,沾滿了塵土,整個人像是從泥沼裡爬出來一般,隻剩下徹骨的茫然與痛苦
姚憫在山頭輕輕歎了口氣,指尖拂過微涼的玉佩,淡淡道“看著至親在眼前消失,連屍身都留不下,這滋味……比剜心還疼”
她當年便是這樣,眼睜睜看著身邊人隕落,重來的一遍遍,才硬生生練就了鐵石心腸
“用當年那套‘偷天換日’的法子把人悄無聲息換出來,這還得等時機以免被發現,不然…吾早就忍不住動手了”她望著李長壽顫抖的背影,低聲道“可憐的老鄉,這關,隻能你自己先熬著了”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突然從李長壽喉間炸開,帶著毀天滅地的痛苦
他體內的法力驟然失控,如決堤的洪水般爆發出來,藍色的靈光衝得周圍的山石簌簌作響
這股狂暴的力量仿佛驚動了地底的邪祟,隻見深坑邊緣的土地紛紛開裂,一隻隻漆黑的手爪破土而出
數不清的黑色身影從地底爬出,他們身形佝僂,周身纏繞著濃鬱的黑氣,背後生著一對黑翼,眼窩中閃爍著猩紅的光芒,朝著不遠處的陸壓圍攏過去
陸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後退數步
他看著那些散發著陰邪氣息的黑影,眉頭緊鎖,心頭莫名升起一絲寒意
這些東西的氣息,竟與當年巫妖大戰時的域外邪魔有幾分相似。
而李長壽還站在原地,失控的法力不斷衝擊著四周,眼淚混著臉上的灰塵滑落,在下巴尖凝結成泥珠
他看著那些圍向陸壓的黑影,眼中沒有任何焦點,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那片焦黑的深坑,和心底那道再也喚不回的身影
姚憫在山巔靜靜看著,指尖終於鬆開,掌心已沁出薄汗
她知道,李長壽的道心正在經曆最殘酷的淬煉,而這場淬煉,才剛剛開始
李長壽飛在半空對著陸壓道“今日!我便是你的劫!”周圍場景逐漸變換
那些黑影開始對著陸壓衝去,陸壓心頭暗覺不妙,立刻飛天而起,用太陽真火打向那些黑影
他們躲避開了太陽真火,全撲到陸壓身上,拖著他往展開的卷軸圖裡進去
姚憫摸出顆青綠色的靈果,咬了一大口,果汁順著嘴角淌下也不在意,隻嘖嘖稱奇“以自身道心破碎為引,召來這等均衡陰之物,倒是把‘置之死地而後生’玩明白了……”
她就看著李長壽暴揍陸壓,陸壓被打得臉頰青紫,嘴角淌著金血,活像隻被拔了毛的火雞
姚憫指尖彈開留影石,石麵亮起的光暈裡,陸壓被揍得齜牙咧嘴的模樣格外清晰,回頭送其他人瞧瞧,再給通天看個樂子,保管他們表情精彩
陸壓化作金烏想逃跑,卻被李長壽的乾坤尺一擊打落在地,“哢嚓”一聲脆響,金烏的翅膀被生生扯斷
姚憫看得眼皮跳了跳,咂舌“下手夠狠,有吾當年的影子……”
她望向天上,瞳孔微縮。天際蕩開一縷熟悉的、帶著檀香的佛光
【諄提這老禿驢,來得倒快。想救陸壓?問過吾手裡的槍了嗎?】
她瞥向另一側【太清也該到了,再不來,我可就不管了】
李長壽剛要走向陸壓,卻被一股磅礴的威壓摁倒在地
周邊場景驟然變換,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手如烏雲壓頂,指縫間漏下的佛光帶著碾壓性的威壓,將他牢牢圈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