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的仙氣是流動的,像揉碎的月光纏在玉柱上,又順著飛簷滴落,在金磚地麵洇出淡淡的白痕
玉虛宮大殿裡靜得能聽見香爐裡沉香炸開的輕響,三清各據一方,倒真有幾分與世無爭的模樣
老子捧著紫泥壺,壺嘴淌出的茶湯泛著琥珀色,剛要觸到杯沿,指尖忽然頓了頓
他感覺到了空氣裡多了縷不屬於昆侖的氣息,帶著點寒冰的清冽,又混著絲空間法則的縹緲
元始正閉目打坐,周身流轉的清氣卻微微一滯,眼皮底下的眼珠動了動
隻有通天沒察覺
他正蹲在玉案旁,鼻尖快貼到青萍劍的劍鞘上,手指纏著塊軟布,細細擦拭劍鞘上的雲雷紋,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總算沒那丫頭來搗亂……”
“你在說我嗎?”
溫熱的氣息突然拂過耳畔,帶著點若有若無的山茶花香,像羽毛搔在耳廓上
通天整個人猛地一彈,手裡的軟布“啪嗒”掉在地上,青萍劍“噌”地出鞘半寸,寒光直逼身後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喉嚨裡爆發出一聲變調的“啊——!”,尾音劈得能震碎房梁,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住,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姚憫被那聲尖叫震得縮了縮脖子,看著近在咫尺的劍尖,趕緊抬手按住劍身
“哎哎哎!是我是我!彆動手!再砍下去你大師姐就要成劍下亡魂了,傳出去丟不丟你三清的臉?”
老子手裡的紫泥壺晃了晃,茶湯濺在杯沿,他慢悠悠地抬手擦了擦,目光落在通天身後那個彎腰探頭的身影上,眼皮都沒抬
老子:“……”她每次來,殿裡的地磚都要多震幾震
元始“唰”地睜開眼,眉頭擰成個川字,看著姚憫那副憑空出現的模樣,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道
“大師姐……請你以後走正門”
通天看著身後的人,愣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齒的喊道
“大師姐?!你走路沒聲就算了,還專挑人背後鑽?!”
姚憫直起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月白廣袖滑下來,露出皓腕上一點冰晶似的玉鐲,尷尬道“啊……不好意思啊,又忘了。下次一定,下次肯定走正門。”
嘴上說得誠懇,眼底卻飛快閃過絲狡黠
下次能不能記住,可不好說
通天還捂著心口大喘氣,另一隻手死死攥著青萍劍的劍柄,指節泛白
他看著姚憫那副無辜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吼道“你要嚇死我嗎?!知不知道剛剛我差點一劍劈下去?”他拍著胸脯順氣,聲音還有點發顫
“如果我修為不是混元聖人,這會兒怕是已經‘啪唧’躺玉床上等著入輪回了!”
“你這不好好的嘛,嗬嗬…”
姚憫尷尬的笑了笑,剛想挪到旁邊的蒲團坐下,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
通天的手勁比她想的大,帶著股不容拒絕的蠻橫,猛地一拉——
“哎!”
姚憫沒防備,身子一歪,直接跌進個帶著清香的懷抱裡
通天懷裡很暖,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像春日裡擂動的輕鼓
姚憫的臉“騰”地紅了,像被潑了半盞胭脂,連耳根都燒得滾燙
她下意識抬頭,撞進一雙含笑的眼,通天的睫毛很長,垂下來時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裡麵明晃晃寫著“故意的”。
“你!”
“咳。”
老子輕咳一聲,端起茶杯抿了口,目光落在窗外飄過的雲絮上,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
“這雨前龍井,倒是比昨日的醇厚些……就是杯沿有點燙。”說罷還抬手摸了摸杯沿,假裝燙到似的縮了縮指尖
元始乾脆轉頭盯著案上的玉圭,指尖摩挲著圭角的紋路,忽然“咦”了一聲
“今日這玉案的雕工,倒是愈發精細了……就是這玉圭,怎麼拿反了?”說著慢悠悠把玉圭掉了個個兒,全程沒往殿中央看一眼
兩人默契地將視線移開,誰也不看那略顯曖昧的一幕,活脫脫兩隻裝瞎的老人
姚憫腦子“嗡”的一聲,猛地推開通天,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跌坐在旁邊的蒲團上
她攥著裙擺的手指都在發顫,心裡把通天罵了千百遍
【這臭小子!絕對是故意的!仗著自己成了聖就無法無天了?!可惡……偏偏長了張我下不去手的臉,不然早把他按地上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