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房的門窗關得嚴實，卻攔不住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隱約有“坑”的氣息
像是陳年墨汁混了些靈植腐爛的酸氣，又帶著點說不清的甜腥，飄得碧遊宮前殿的香爐都打了個噴嚏
截教弟子們路過時都繞著走，私下裡嘀咕
“師尊前陣子煉丹炒菜）炸爐，怎麼姚憫師伯來了，這丹房反倒成了禁地似的？”
沒人敢進去瞧。畢竟前幾日姚憫剛能下床時，隨手掀了碧遊宮的龍柱和屋頂，理由是“看著礙眼”
通天還樂嗬嗬地說“不好看我改改”，那縱容勁兒，誰還敢觸她的黴頭？
隻有姚憫自己知道，這丹房裡藏著她多少“心血”
她每日守著那尊紫銅煉丹爐，看著爐鼎裡的霞光從紊亂到凝實，看著藥氣從駁雜到純粹，眼底的笑意就沒斷過
時而往爐裡丟塊冰魄，時而撒把熾焰花，明明是相克的靈材，卻被她用精妙法訣攪得服服帖帖，愣是熬出了六團截然不同的丹氣
這日午後，爐鼎“嗡”地輕顫，頂蓋“哢嗒”彈開，六道流光竄出，在空中打了個旋，凝作六枚圓滾滾的丹丸
丹丸通體瑩潤，泛著九轉金丹才有的霞光，細看卻各有不同：
給元始的那枚隱著淡淡的白氣，摸上去冰沁刺骨；給老子的帶著木色紋路，聞著有股陳茶的澀味；給西方二聖的兩枚，一枚裹著金光卻沾著點灰撲撲的氣息，一枚泛著溫潤佛光偏帶著絲甜膩；給羅睺的那枚最是張揚，丹體裡似有黑霧流轉，看著就不是善茬
而給通天的那枚……
姚憫捏在指尖轉了轉，丹丸看著最剔透，卻在她施法時微微發燙，像是藏著團跳脫的火苗。
“桀桀桀——！”
低沉又透著得意的笑聲從丹房裡炸開，像是老梟在夜裡磨牙，透著股反派的聲音
路過的幾個截教弟子嚇得一個激靈，手裡的東西都掉了，對視一眼，拔腿就跑
“媽呀！丹房裡是不是有不乾淨的東西？！”
姚憫可不管外麵的動靜，笑眯眯地將丹丸分裝進六個玉瓶
瓶上都沒貼標簽，反正她心裡門兒清，誰該吃哪顆，錯不了
要坑，自然得一鍋端
三清是一家人，西方二聖總愛湊三清的熱鬨，羅睺……哼，那家夥要是知道她被通天折騰成那樣，指不定在哪個角落裡笑歪了嘴，不給他也來點兒“驚喜”，豈不是便宜他了？！
至於通天……姚憫摩挲著那普通的玉瓶，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他的那顆，得讓他知道，什麼叫“自作自受”
指尖掐了個空間法訣，六隻玉瓶化作六道微光，悄無聲息地鑽了空子
老子的落在八景宮丹爐旁，正對著他常看的《道德經》；元始的擱在玉虛宮案幾上，壓著他剛寫好的“通天又調皮”訓斥箋；接引的滾到靈山蓮池邊，沾了點蓮露；準提的掛在了他常撚的菩提枝上；羅睺的放在了他常靠的玉案上，瓶身還沾了點魔氣；而通天的玉瓶，直接砸在了他臥房的硯台上，墨水濺了瓶身半圈
做完這一切，姚憫拍了拍手，轉身就走
碧遊宮的靈氣再好，也不如她的冷鳶山自在
她得回去泡壺好茶，等著聽各方傳來的“好消息”
冷鳶山巔，雲霧繚繞
姚憫坐在竹亭裡，給自己倒了杯靈茶，看著山下雲卷雲舒，嘴角的笑意就沒下去過
三清的反應該會很有趣吧？西方二聖會不會維持不住那副悲憫模樣？羅睺……他大概會氣得找上門來，被鴻鈞攔下
至於通天……
姚憫端著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眼底閃過一絲促狹
“都彆好過！讓我也樂樂”
果然，沒過幾天，天地間齊聲炸響倆字，帶著回音震得雲朵都散了架
“姚——憫——！！！”
幾天前——
最先中招的是元始
他看見案幾上的瓶子，打開一看是九轉金丹，以為是老子給他補補的畢竟這幾天因為通天神經衰弱得快掉頭發了），想了想就吃了
丹藥入口即化，精神的確變好了，但那苦味瞬間炸開，苦得他差點把案幾掀了甘草片）
像是吞了整座藥山的陳年敗葉，混著十斤沒熬開的甘草膏
“咳！咳咳！”
元始端起茶水猛灌，九轉金丹哪有這味兒？但他沒多想，驅散苦味後就去打坐了，沒發現自己的頭發根兒正悄悄泛出小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