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憫胸腔裡滾出一道長歎息，那歎息裡裹著千斤重的疲憊，她眉頭緊皺，眼底是掩不住的倦怠，真是操碎了心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料，才後知後覺不對勁：身上穿的竟是件睡袍
她不記得自己有過睡袍
指腹蹭過微涼的絲綢時，才發現這睡袍尺寸明顯偏大，寬鬆的領口垮到肩頭，衣擺垂到膝蓋，裹得人有些發晃
她下意識湊近領口輕嗅，一股清冽沉穩的龍涎香瞬間鑽入鼻腔
就是這味道，讓姚憫像被驚雷劈中般驟然宕機，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耳尖紅到耳後，腦子卻在瘋狂打轉
【臥槽！這不是通天那家夥的睡袍嗎？！怎麼穿在我身上了？！剛才醒的時候怎麼沒反應過來！到底是誰幫我換的？！】
恰在此時，木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通天端著托盤走進來
白瓷碗裡的粥還冒著嫋嫋熱氣，幾碟精致的糕點碼得整齊
他生怕動靜驚擾她，放托盤時指尖輕抬，將餐食穩穩擱在桌上，才放輕腳步走到床邊，目光落在她發愣的側臉，眉梢微蹙，聲音放輕
“憫兒怎麼了？怎麼在發愣？”
姚憫猛地回神，連忙擺手，指尖還帶著未散的慌亂，隨即飛快垂眸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連聲音都細弱發飄
“沒事，隻是在想一些事情…有些走神。”
通天緩緩在床沿坐下，床墊微微下陷
他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緩緩扣住，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衣傳過來，帶著安撫
“憫兒，你有心事可以告訴我的，不用獨自承受…”
他聲音壓得很低，尾音卻透著擔憂，目光落在她臉上，心底泛上酸澀
“我想幫你，想幫你減輕負擔。”
他早看出她的忙碌，卻連一句求助都不肯說，想幫她，卻總找不到切入點
姚憫抬眼時，正好撞進他盛滿自己身影的認真眼眸
她張了張嘴，喉結動了動，話到嘴邊又卡住
她怎麼說？說不止他，還有其他人也站在自己這邊？說這擔子越來越重，連選擇都變得奢侈？
她又歎了口氣，金眸裡的光暗了暗，像蒙了層霧，聲音帶著些沙啞
“通天…如果天道給你兩個選擇，一方是親情，另一方是愛情，你必須舍一選二，你會選哪一邊…”
通天垂眸沉吟，指尖摩挲著她的手背的皮膚，片刻後抬眼，眼底沒有絲毫猶豫，聲音擲地有聲
“我會兩者都選，半分都不會舍。若是天道非要逼我，那我便反了這天——於我而言，兄弟與你，都是刻在骨血裡的重要，少一分都不行。”
姚憫瞳孔微微放大，徹底愣了
她從沒想過他會給出這樣決絕的答案，的確很想他
可…反天容易，反大道難啊
她腦子裡甚至閃過自己指著大道罵“老登！我命由我不由天，兩個我都要”的畫麵，隨即笑了一下又垮了臉
那下場，被大道揍一頓的概率怕是得有八成
她無奈地歎口氣，嘴角扯出一抹勉強的笑，聲音平淡得像在說彆人的事
“好吧，也是個方法。”
“是有人逼你選？”
通天瞬間攥緊了拳頭，語氣裡的怒意幾乎要溢出來
“告訴我，我去砍了他！”
“哎！不用不用！真沒必要…你這也太‘孝’了！”
姚憫趕緊伸手按住他舉起來的拳頭，嘴角控製不住地抽了抽
【這毛小子，真是啥話都敢說，一點都不怕捅婁子！】
她頓了頓，聲音裡帶著點試探的疑惑，詢問
“對了…我身上的睡袍…是你的嗎？誰給我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