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朝歌城漸漸沉寂,百姓家的燈火陸續熄滅,唯有皇宮方向依舊燈火通明,燭火透過窗欞,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姚憫帶著宸硯、哪吒、魃靈懸立在皇城上空,衣袍在夜風中輕輕翻飛,金瞳俯瞰著下方巍峨的宮殿
“姨姨,是否要現在入夢?”
魃靈湊近一步,壓低聲詢問,淡紫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靈力波動,隨時準備施法。
姚憫沉默幾秒,目光落在皇宮深處那處最亮的燭火上,點了點頭
“嗯,趁他此刻心神疲憊,更容易入夢”
她抬手一指,一縷瑩白靈光從指尖飛出,劃過長空,悄無聲息地從宮殿窗口鑽了進
殿內,殷受正坐在玉案前,身著玄色龍紋常服,墨發鬆鬆束著,俊朗的麵容上帶著幾分疲憊
他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握著狼毫筆,麵前堆著厚厚的奏折,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那縷靈光悄悄地落在了他頭頂,他筆尖一頓,困意如潮水般湧來,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
他打了個綿長的哈欠,終究抵不住睡意,趴在玉案上沉沉睡去,筆杆“哐當”一聲滾落在地
“他已睡下,送我去吧”
姚憫盤膝坐在雲端,語氣平靜
宸硯小手緊緊拉著她的衣角,站在她身邊看著,眼神裡滿是擔憂
“娘親,你要快點回來,我會乖乖等你的。”
“放心”
姚憫摸了摸他的頭,閉上眼睛
魃靈雙手掐訣,雙指並攏指向姚憫眉心,淡紫色的靈力緩緩注入
姚憫的意識漸漸沉入無儘的黑暗中
殷受的夢境裡,先是朝歌的盛世景象
街道上車水馬龍,百姓歡聲笑語,孩童在巷口追逐嬉戲
他站在城牆樓上,俯瞰著這一切,心中滿是欣慰
可下一秒,大火驟起,從城南蔓延至城北,烈焰衝天,濃煙滾滾
無數人影衝進城中,尖叫聲、哀嚎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昔日繁華瞬間化為煉獄
殷受扶著城牆圍欄,緊張地觀望下方,那些衝進來的人麵容模糊不清,像被一層霧氣籠罩
火焰漸漸燃燒城樓朝他逼近逼近,他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身後便是萬丈地麵
他悲憤地閉上眼,雙手擋在身前,嘶吼出聲
“不——!”
預想中的灼痛並未襲來,周遭的喧囂瞬間消散
殷受緩緩睜開眼,愣住了
眼前不再是火海,而是漫天星河流轉,星光灑在地麵,化作一片無邊無際的山茶花花海,一片紅色的花朵隨風輕搖,帶著淡淡的清香
他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路,蜿蜒向前延伸
他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花瓣,柔軟的觸感無比真實
起身沿著路途往前走,每走一步,道路兩旁便浮現出一幅幅投影畫麵
畫麵裡的“他”寵信妖妃,荒廢朝政;建造鹿台,耗儘民力;用炮烙之刑折磨忠臣,逼得比乾剖心;聽信讒言,囚禁姬昌……
每一幅畫麵都觸目驚心,與他心中的明君之道背道而馳
殷受的腳步越來越沉,直到前方被一片濃霧擋住
直到最後一幅畫麵緩緩浮現
西周的士兵攻破朝歌城門,“他”與一名身著妖冶服飾的女子站在鹿台上,笑著被大火吞噬,眼神空洞,毫無留戀
“這不是我……”
殷受喃喃自語,眉頭緊鎖,“我絕不會做出這些事,絕不會成為昏君!”
話音剛落,前方的濃霧驟然散去
姚憫的身影緩緩浮現,她慵懶地懸坐在半空,一手撐著頭,一手隨意搭在膝上,姿勢如通天慵懶的時候如出一轍
白發如瀑布般自然垂落,淡藍色的衣袍鬆鬆垮垮地穿在身上,領口微敞,露出纖細的鎖骨,身後的法相泛著柔和的金光,與漫天星河交相輝映
她腳下的紅色山茶花,瞬間褪去豔色,化作一片潔白,清涼的風裹挾著花香,輕輕掃過殷受的臉頰
殷受愣住了,目光死死盯著姚憫,眼中滿是震驚
他沒想到,自己的一次祈願,竟真的喚來了啟靈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