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摻了紗的奶，把西郊的山路裹得朦朦朧朧。吳塵背著布包走在前麵，指尖捏著那枚青禾木牌，掌心的汗把木牌浸得微微發潮——天還沒亮透，東方隻泛著一點魚肚白，可山道兩側的樹林裡，已經能聽到朱家巡邏隊的腳步聲，“踏踏”地踩著落葉，像催命的鼓點，逼得他們隻能貼著陡坡邊緣走，碎石時不時從腳邊滾落，砸在下方的灌木叢裡，發出“嘩啦”的輕響。
“大哥，你看那邊！”趙蠻跟在後麵，突然壓低聲音，伸手指向山道拐角。吳塵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兩道黑影正靠在樹乾上，腰間的玄鐵牌在晨霧中泛著冷光，正是朱家的巡邏修士。兩人嘴裡叼著草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手裡的長刀斜挎在肩上，看似放鬆，眼神卻警惕地掃過過往的路。
“彆出聲，繞過去。”吳塵拉著趙蠻，往陡坡下方挪了挪——坡上長滿了半人高的荊棘，葉片上還沾著晨露，刮在衣服上“沙沙”響，卻能完美遮住兩人的身影。他們像兩隻受驚的兔子，貼著荊棘叢慢慢移動，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驚動了拐角的巡邏隊。
好不容易繞到拐角另一側，吳塵才鬆了口氣，抹了把額角的汗——汗裡混著晨露，涼得刺骨。他回頭看了眼巡邏隊的方向，黑影還在樹乾旁晃悠，沒發現異常，這才加快腳步，朝著風吟穀的方向走。
“剛才好險！”趙蠻拍了拍胸口，聲音還帶著點後怕，“朱家的人怎麼這麼多？連這麼偏的山道都有巡邏隊。”
“他們是怕我們去風吟穀找林家幫忙。”吳塵解釋道，從布包裡掏出一塊靈草熏肉乾，遞給趙蠻，“先吃點墊墊肚子，前麵還有一個時辰的路，到了風吟穀外圍，應該就能遇到其他去試煉的修士了。”
趙蠻接過肉乾，大口啃了起來，含糊地說：“還是朱姑娘的肉乾好吃，比昨天的靈米粥還香。等我們拿到碎片回來，讓朱姑娘多做幾塊，我們帶著去雷澤山，餓了就吃。”
吳塵笑了笑，沒說話，隻是加快了腳步。晨霧漸漸散了，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山道上的修士也多了起來，三三兩兩地往風吟穀方向走，大多穿著粗布衣服，手裡握著各式各樣的武器，臉上帶著期待和緊張——顯然都是衝著風之法則碎片來的散修。
“前麵好像有林家的人！”趙蠻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隊修士。吳塵抬頭望去，隻見五名修士走在山道中央，穿著淡青色的勁裝，腰間掛著刻有“林”字的風紋令牌，步伐整齊，氣息沉穩，顯然是林家的外圍修士。其中一個高個子修士走在最前麵，手裡握著一把風係長劍，劍穗在風中飄得獵獵作響，引得周圍的散修紛紛側目，卻沒人敢靠近。
“我們跟上去，說不定能從他們嘴裡問到試煉規則。”吳塵拉著趙蠻，放慢腳步，跟在林家修士身後不遠處。他知道，林家修士對散修雖然傲慢，卻也愛炫耀，隻要不主動招惹，他們說不定會主動說起試煉的細節。
果然，走了沒一會兒，那個高個子修士就忍不住開口了，聲音故意提得很高，像是說給周圍的散修聽：“你們可彆以為這次試煉好混，林長老說了，這次要篩掉八成的人，隻有真正有實力的，才能拿到碎片！”
旁邊一個矮胖修士立刻附和：“李哥說得對！我聽丹院的兄弟說，這次試煉分三輪，第一輪就不好過——‘瘴氣尋路’，要穿過西邊的迷風瘴，找到試煉入口。那迷風瘴可不是鬨著玩的，吸入一點就神誌不清，之前有個散修不信邪，硬闖進去，結果直接摔下風蝕崖，連屍體都沒找到！”
“還有第二輪‘妖獸獵捕’！”另一個瘦臉修士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絲興奮，“要獵殺風係妖獸，拿妖核換積分。一階風狼的妖核算1分，二階風豹的算3分，三階風獅的算10分！隻有積分前二十的，才能進第三輪，爭奪碎片！”
周圍的散修瞬間炸了鍋，有人小聲議論：“三階風獅？那可是相當於築基後期的妖獸，我們怎麼打得過？”
“就是啊，林家這不是故意刁難嗎？分明是想把碎片留給自己人！”
高個子修士聽到議論，冷笑一聲：“嫌難？嫌難就彆來啊！風之法則碎片本來就不是給廢物準備的。告訴你們，第三輪更難——積分前二十的修士混戰，在‘風擂’上打，最後站著的那個，才能拿到碎片！而且林家長老會在旁邊看著，誰敢耍陰招，直接廢了修為！”
吳塵跟在後麵，默默記下這些規則，指尖在布包裡輕輕摩挲著那包清神草——第一輪瘴氣尋路，有清神草和解毒丹，應該能輕鬆通過；第二輪妖獸獵捕，他的雷息克製風係妖獸，趙蠻力氣大，能幫忙牽製，拿積分進前二十問題不大；最麻煩的是第三輪混戰，尤其是林家的嫡係修士，他們肯定早就準備好了，說不定還會聯手針對散修，必須提前想辦法應對。
“大哥，他們說的風獅很厲害嗎？”趙蠻湊到吳塵身邊，小聲問，“我能不能打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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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朱家的築基後期修士還厲害。”吳塵壓低聲音，“不過你彆擔心，我們不用打風獅，找幾隻風狼和風豹就行，積夠分進前二十就好。第三輪混戰的時候，你跟在我身邊，彆單獨行動，遇到林家修士，我們儘量避開，等他們互相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出手。”
趙蠻點點頭，握緊石斧：“我聽大哥的！要是他們敢欺負你，我就用石斧砸他們的劍，把他們的劍砸斷！”
就在這時，前麵的高個子修士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吳塵和趙蠻，眼神帶著輕蔑：“你們兩個，跟在我們後麵乾什麼？想偷聽？告訴你，彆打碎片的主意，那不是你們這種下域來的散修能碰的！”
周圍的散修也紛紛看過來，眼神裡帶著看熱鬨的意味。吳塵心中一緊，卻沒慌，他走上前一步，拱手道：“道友誤會了，我們隻是想問問試煉入口的具體位置，沒有偷聽的意思。要是打擾到道友，我們這就走。”
高個子修士上下打量著吳塵，看到他手中普通的鐵槍，又看了看趙蠻懷裡的石斧，眼中的輕蔑更濃：“入口在風吟穀中央的風神廟，自己找去！彆再跟著我們，不然彆怪我們不客氣！”
說完，他轉身就走，其他林家修士也跟著離開，還故意放慢腳步，大聲聊著林家的劍譜，顯然是在炫耀。周圍的散修見狀，也紛紛散開，沒人敢再跟上去。
吳塵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沒有怒色，隻有冷靜——現在不是爭強好勝的時候，拿到碎片，找到林家的助力，才是最重要的。他拉著趙蠻，繼續往風吟穀走，山道兩旁的風越來越大，吹得樹葉“嘩嘩”響，遠處隱約傳來一聲妖獸的嘶吼，沉悶而有力，顯然是風係妖獸的叫聲。
“前麵就是風吟穀了。”吳塵指著前方的山穀，穀口泛著淡淡的青色霧氣，正是迷風瘴的邊緣。他從布包裡掏出清神草，遞給趙蠻一片：“先嚼著，一會兒進穀的時候，彆吸入瘴氣。記住，跟著我走，彆偏離方向，我照著《風吟穀險境錄》上的路線走，能避開危險。”
趙蠻接過清神草，放進嘴裡嚼了嚼，皺著眉頭說：“有點苦，不過比解毒丹好吃。大哥，我們快走吧，彆讓彆人把碎片搶走了！”
吳塵點點頭，率先走進穀口。青色的霧氣裹了上來，帶著一絲詭異的甜香，幸好嘴裡的清神草散發著清涼的氣息，驅散了那股甜香帶來的眩暈感。他按照冊子上的標記，沿著山穀右側的岩石走，避開那些泛著黑色的瘴氣團——那些是濃度極高的迷風瘴，沾到一點就會出事。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還有修士的歡呼聲。吳塵加快腳步，繞過一塊巨大的岩石，眼前豁然開朗——山穀中央有一座破舊的神廟，廟前的空地上擠滿了修士，至少有上百人，而空地中央，站著兩名穿著深青色勁裝的修士，腰間的風紋令牌比之前遇到的外圍修士更亮，顯然是林家長老。
“試煉還有一個時辰開始，大家先在廟前等候，一會兒會有人帶你們去第一輪的入口。”其中一名長老的聲音傳遍空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吳塵和趙蠻找了個角落站定，看著周圍的修士——有人在擦拭武器，有人在服用丹藥，還有人在互相組隊，顯然是想在混戰中互相幫忙。而不遠處，之前遇到的那隊林家外圍修士正圍在一起，高個子修士正對著一個錦衣少年說話，語氣恭敬得不行——那少年穿著繡著金線的勁裝，腰間的風紋令牌是金色的，顯然是林家的嫡係子弟。
吳塵的眼神變得警惕——那錦衣少年的氣息很強大，至少是築基後期，而且身上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風係法則波動，顯然是衝著碎片來的。第三輪混戰，他肯定是最大的對手。
就在這時，吳塵的懷裡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是傳訊玉符！他心中一緊，趕緊摸出玉符，隻見玉符泛著淡淡的紅光，上麵隱約浮現出幾個字：“朱家搜山隊往藥廬去了，速歸！”
是朱靈曦的消息！吳塵的心臟瞬間沉了下去——朱家竟然在這個時候突襲藥廬！他看了看遠處的林家長老，又摸了摸懷中的風紋令牌，心中陷入兩難：現在回去，風之法則碎片和林家的助力就都沒了；可要是不回去，朱靈曦一個人在藥廬，根本擋不住搜山隊！
旁邊的趙蠻也看出了吳塵的不對勁，小聲問：“大哥，怎麼了？是不是朱姑娘那邊出事了？”
吳塵握緊傳訊玉符，指甲幾乎要嵌進玉符裡。遠處的風神廟前，林家長老已經開始清點人數，試煉即將開始。而藥廬的方向，朱靈曦還在等著他的支援。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不管有多難，他都必須回去，因為朱靈曦，是他要守護的人。
“趙蠻，我們走！”吳塵拉著趙蠻，轉身就往穀外走，“朱姑娘那邊出事了，我們必須回去救她！”
趙蠻雖然舍不得肉乾和碎片，卻還是立刻點頭，握緊石斧：“好！我們回去救朱姑娘！那些朱家的人要是敢欺負她，我一斧子劈了他們！”
兩人快步走出穀口，朝著青禾藥廬的方向狂奔。風吟穀的霧氣在他們身後漸漸散開，試煉的喧嘩聲越來越遠，而前方的山道上，朱家搜山隊的腳步聲，正越來越近。一場關乎守護的賽跑，在晨光中，驟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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